“等等!等等!”
王喜大喊兩聲,見押送狄氏一門的看守充耳不聞,心中起了暗火,雙腳猛地蹬地縱出,一下子落到了帶隊的將士前頭。
按說押解狄氏一門發配邊疆,領隊者,應該是一名五品以上的武官。可是時問政對狄丹青的忌憚,蔓延到了大武整個軍事體係的方方麵麵。盡管狄丹青根本不像他想象的一樣,喜歡培養自己的羽翼,可是時問政就是對如今的武官們都充滿了不信任。
為此,時問政苦心思索了一番,終於從他僅有的能信任的樂安府城防守軍行列中,臨時擢升了一名從六品的城防副將柳良才為從五品,掛名“忠良將軍”,專門負責押送狄氏一門。
柳良才見王喜冷不丁地縱身而出截住了自己和身後行列,條件反射就拔出刀來,問了一句“來者何人”,但轉瞬看見王喜身穿禦前侍衛官服,眉毛一挑,就將刀入回刀鞘之中,可是手依舊不離刀把。
“你是?為什麼要攔截本將軍和狄氏一門?你可知道,若果你沒有正當理由,這可是至少杖責五十的大罪。”
柳良才皺眉問道。
王喜一抱拳,回道:“我乃禦前侍衛王喜,之所以截住將軍,是因為皇上有一道聖旨需要宣布。”
“聖旨?在哪?”
柳良才話音未落,顧盼兮就高聲接道:“在這裏!”
顧盼兮比不上王喜能夠高來高去,隻能埋頭快跑,恰好趕在了這個當口趕到。時非清和流川、趙忠照顧她的感受,尾隨其後,也不敢學王喜使出功夫。
顧盼兮無權宣旨,隻有將聖旨轉交到王喜手上。王喜利落地撕開封條,將聖旨高舉過頭,說道:“忠孝將軍柳良才、狄氏一門,接旨!”
柳良才當即跪地,一眾看守也催促著狄氏一門隨他們跪到地上。在場的其他人,自然是無一例外。就算是素來不跪的顧盼兮,也裝模作樣地半蹲了下來,把身子縮在時非清身後,不讓旁人看出端倪。
狄丹青眉頭緊皺,眼珠轉來轉去,顯得既緊張又擔心,末了,他將視線甩到顧盼兮和時非清身上,恰好發現顧盼兮也在看他,還暗暗虛壓右手,暗示他要冷靜。
難道是王妃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一想到這一點,狄丹青就狂喜得難以自製。至於在他身後的狄雲溪,則像是又瞎又啞一般,對發生的事情完全置若罔聞。
王喜展開聖旨,掃了一眼,不由得挑了挑眉頭。
顧盼兮看見他這個表情,心裏登時咯噔一聲,想著:這聖旨看來真的有什麼問題。
可是就算有什麼問題,如今也為時晚矣了。再者說,就算時問政玩什麼手段,對狄雲溪來說,再差,還能差得過發配邊疆麼?
王喜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草民顧氏昔日在四國使臣大宴上貢獻‘勇者無懼’一舞贏得賞賜,於今日兌現,要求贖得犯婦人狄雲溪的自由。隻是狄雲溪,乃是受狄雲龍謀反未遂之罪牽連,就此賜她自由,未免有礙大武司法。為此,朕特準狄雲溪奴籍不變,轉為歸顧氏所有!欽此!”
顧盼兮這才恍然,時問政這一著還真是陰險至極。本來她費盡心思要救狄雲溪,幫她擺脫被發配邊疆為奴的命運,讓她做回一個自由人。結果時問政這麼一玩花招,將狄雲溪賜給顧盼兮,為她為奴為婢,倒顯得像是顧盼兮要落井下石一般。隻怕到時候,心高氣傲的狄雲溪,不但不會感激她,還會反過來暗暗記恨。
真是無聊至極。
顧盼兮暗暗白眼一句,對於時問政的睚眥必報倍感無語。看來時問政是鐵了心,要挖空心思讓她不痛快了。
狄雲溪會不會感激顧盼兮,其實本來就不在顧盼兮的考慮之內,她隻是一心要為狄丹青做些什麼,畢竟狄丹青之前給予她和時非清無數支持和幫助。
柳良才對這道突如其來的旨意,倒沒有多大感覺,反正他本來就不是派係中人,這次押送對他來說,隻要能夠順利完成就足夠了,放走一個放走兩個,跟他全無關係。
柳良才幹脆地接旨,然後給手下看守打個眼色,他們就將依舊跪在地上,如同一段枯木一般了無生氣的狄雲溪揪了起來。
狄丹青此時已經泣不成聲,老邁的身子伏在地上,啜泣道:“罪臣……狄丹青……謝主隆恩!”
說完,狄丹青挪了挪身子,朝向顧盼兮,鄭重其事地磕了下頭,說道:“王妃,不……時夫人,您這份恩德,盡管老夫時日已經無多,但還是會永遠記在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