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婉清拿著勺子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慢落在盅碗裏,輕輕的攪了攪已成了膠質的湯,送入口中,待香味在味覺上綻開,沉凝半晌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見小姐聽進去了,鈺棋也沒有再多言,取了另一盅道:“喝點湯水解解膩吧,大人早上帶過來幾隻野鴿,還摸到幾枚鴿蛋,我給小姐飄了個蛋花湯。”
湯的滋味自然是好,檀婉清喝了幾口,放下湯碗,才對鈺棋道:“這次讓你和夫君白走一趟,我心裏實在過意不過,你已經嫁人生子,還要你照顧我的衣食起居……”
鈺棋卻是起身道:“鈺棋無父無母,自小在小姐身邊長大,對於鈺棋來說,小姐就是鈺棋的親人,小姐在哪兒,鈺棋的娘家就在哪兒,小姐如今卻這樣說,是否惱了鈺棋,要與鈺棋生分了……”
眨眼間鈺棋的眼晴就紅了,檀婉清愣過後,趕緊拉過她,對她安撫的笑了笑,“沒有的事,你永遠是我最得力的大丫頭。”她剛才的話,確是有幾分趕鈺棋走的意思了,張鏢頭雖然表麵客氣,可檀婉清從細微處不難看出他心中對妻子親近舊主的行為存有幾分不滿的,畢竟誰也不願自己的妻子對別人為奴為婢,照顧別人的衣食起居。
何況自己不能一直陪在鈺棋身邊,她以後的日子,到底還是要與夫君過的,她心中記掛自己,自己又何曾不為她考慮,叫她來的這一趟,檀婉清就已經後悔了,原本這一枚棋子,終究還是陪了自己十幾年,有感情的。
檀婉清與鈺棋私話安撫許久,鈺棋才擦了擦眼角,端著湯盅走了出去。
瑞珠倒是沒心沒肺,鈺棋的異樣並沒有看出來,她將煎好的安胎藥拿上來,檀婉清喝完後,吃了一塊甜甜的蜜餞,驅走口中的藥味兒。
瑞珠見小姐喝完,將藥碗放到一邊,端過蜜餞碟子的,順手取了一顆塞到自己嘴裏,她與檀婉清一起慣了,隨意的很。
檀婉清不是個吃獨食的,以前檀府有什麼美食,也經常賞給院子裏的丫頭小廝分享,現在與瑞珠住在宅子裏,吃用在一起,更不分彼此,檀府裏的那些規距早便淡了。
瑞珠含著蜜餞,雖然味道比府裏做的細膩口感差了點,但勝在天然無雕飾,別有一種“粗獷”味道。
“小姐,早上我去驛站轉了一圈,這裏真沒什麼好吃的,樓下供客人的吃食都是些麵條,饃饃清水湯,日子過的苦著呢,這樣想,咱在衛安的時候,吃用還算豐富。”
“對了,小姐,大人早上匆匆趕回衛安了。”
“嗯。”
“剛才從衛安又拉來一馬車的東西吃食,說都是給小姐你準備的,還隨馬車來了兩個坐堂大夫,聽說尤善婦人之症,安胎調養的方子開的也最是穩妥。”
“嗯,有留什麼話嗎?”
瑞珠道:“說是晚上過來,讓小姐好生養著,缺什麼說一聲。”
“嗯。”
“小姐。”瑞珠坐在床榻上,好奇向揀起畫本翻看的檀婉清問道:“是昨日小姐說什麼了嗎?瑞珠怎麼感覺大人又變成以前的大人了……”凡是宅子裏的事情,小姐的事情,他都要掌握,芝麻小事也要向他通報,雖然大人不一定事事處理,可是他必須要知道,仿佛不知道就要出狀況一樣,連送來馬車裏的東西也都是大人一手清點,都是小姐用的上的,連瑞珠自己都未必想的全麵。
可是,明明那天大人還氣勢洶洶的,聽到小姐有孕在身,氣勢才萎了些,等到離開時就變得春風滿麵了,如果不是小姐說了什麼,瑞珠是肯定不信的。
檀婉清看著畫本,聽罷笑了笑道:“一些陳年舊事罷了,你家大人口風那麼緊,也是難為他了……”若不是自己再三試探,恐怕那些事永遠也沒機會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