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扶額,說:“不管你多愛他,人死都不能複生。而你,還活著,有時人的生命不屬於自己的,你要為活著的人著想,例如你母親,你哥哥。你傷心抑鬱,要一直讓你的母親跟你哥哥跟著你也過著傷心抑鬱的日子嗎?你的感情裏真的自私到隻為自己不去想其他親人?”
恭喜身子顫了顫,她轉頭用纏著紗布的眼睛看向了莫文的方向。
她的確太自私了,她一直深陷自己的感情之中,卻從不曾考慮那些關愛自己的親人。
莫文說完推著輪椅走了,這一次談話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恭喜真的慢慢好了起來。
她開始說話了,偶爾也會笑笑了。
這讓恭奇大感欣慰,忘記黃尚,也許隻剩下時間 了。
冬去春來,一晃眼又是春日複返。恭喜住在翠湖山莊已經一年過去了。
這一年地春天仿佛來得特別早,冬眠的酣睡尚未足夠,便迎來雪融冰消,從泥土中冒出來小小尖尖的可人新綠。
但是翠湖山莊之中,依舊殘留著冬日的繾綣慵懶,恭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足足花了兩個小時慢悠悠地洗漱吃飯,又在花園裏閑逛了一會兒,才找來傭人問話:“你有沒有看到莫文?”
莫文又不見人了,平日裏最常待的書房也找不到他。這一年裏,她漸漸快和莫文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
傭人想了想回道:“莫少爺今天一早便去了後山。”
後山是一片陵園,聽莫文說過,那是他們家的祖墳。她輕車熟路的在後山找到了莫文。整齊排布的數十塊石碑,遠遠看去便是一小片石林,走得近了,便可以看見石碑上斑駁的痕跡。
石碑上雕刻有文字,這些文字已經很久遠了,並且遭受過損害,有的字跡已經模糊看不清楚,有的石碑上還殘留著火焚的斑紋和墨染的顏色。
但是恭喜所感受到的,並不是破敗,而是悠久,莫文家族的龐大和久遠。
莫文拄著拐杖,穿著白色的襯衫和牛仔褲,清爽的碎發被和煦的春風吹起,俊美的年輕男子宛如玉樹,立在古老的碑文之中,更顯出他溫文爾雅,風神出眾。
恭喜呆了一瞬,臉上有驚愕之色,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莫文站起來的。相處這麼久,他總是坐在輪椅上,她以為他的雙腿應該是……沒想到他居然能站起來。
他站起來的模樣,倒真的跟黃尚有著幾分相似,想起黃尚恭喜眸光黯淡了下,隨機掩去這種憂傷,臉上掛上了三分真意七分逞強的笑意。
“雖然已經是早春,但是春寒還有些料峭。這時候正好是溫度變化的時候。乍暖乍寒的最容易得病。你穿這麼薄在這兒吹山風,小心感冒。”恭喜說道。
莫文轉頭望向她,目光溫和嘴角含笑:“怎麼?你舍得起床了?”
恭喜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無言地走上前兩步,道:“好啦,你也看夠了吧?你昨天不是說今天 教我下棋的嗎?”
莫文的眸光微微和暖:“好的,我們回家。”
恭喜想要攙扶他,卻被他輕輕推開:“我可以。”她也不做強求,就放開了手,自己也放慢腳步與莫文並肩走在街道上。
春風吹拂在臉上,如此安寧溫柔。
想起曾經曆的種種,便仿佛前世的幻夢一般。這種安寧的生活是莫文帶給她的,他這個人就是那麼沉靜的如古玉般,溫潤柔和,讓呆在他身邊的人,心也會從浮躁到安靜。
從黃尚離開的悲痛裏走出來,她也仿佛跨過了一場人生,來到另外一個世界。
每天可以睡死再起床,不必擔心什麼上班遲到,被老板炒魷魚,不用擔心沒有錢花,她住在這裏幾乎足不出戶,可以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