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高盛的高級管理層一直無法將資產管理業務作為一項工作來了解,因此他們不斷重複地犯著重大的錯誤。他們都是聰明、正直並且守規矩的思想家,他們的錯誤總是建立在他們的確信之上的。不能理解業務的估值方法或者記賬方法,那麼公司的管理層也就無法理解資產管理業務。
大部分合夥人認為投資管理業務是服務個人的業務,過於依靠關鍵的個人。即使那些關鍵的個人進進出出,這些合夥人還是無法意識到機構客戶關係的持續性和“黏性”,他們說道:“投資業務真正的資產是那些構成成功基本因素的投資專家,他們每天晚上還隨著電梯上上下下。那不是真的業務,你也無法對它進行估價或給出一個公平的價格。”
疑慮重重的合夥人們說的話聽起來頭頭是道,但是他們的結論都是基於一個錯誤的觀念。沒錯,有些投資經理自認為他們操控著生殺大權,但是就如睿智的查爾斯·戴高樂觀察到的:“整個世界的墓地躺滿了那些我們不能離開的人。”即使對雙方來說特別重要的個人會來了又走,但是機構客戶和投資管理機構之間的關係還是會繼續下去。所以,每天乘電梯的人都是能夠被替換的。投資管理業務成功的秘密不在於投資回報,而在於通過分銷和銷售來積聚資產。
由於看不到這些,高管們無法理解資產管理業務,特別是與像高盛這樣資本聚集的龐然大物相結合之後是多麼穩定而賺錢的業務。在高級管理人員們看了阿麥裏農對於業務的比較保守的報告後,有幾位不滿的管理委員會成員開始認真考慮徹底關閉該部門。在將合夥費用分攤到該部門之前,GSAM基本可以持平。麥克納爾蒂回憶道:“這讓GSAM處於赤字狀態。而人們也開始問:‘我們真的需要機構投資業務嗎?’對於打造一個強大而能持續贏利的投資業務所付出的投資和時間他們並不感激。”就如支持關閉該部門的人看到的一樣,GSAM並不賺錢,而它還讓公司暴露在各種業務的風險之下;資產管理業務與證券業務差別太大。GSAM的曆史就是失敗的曆史。
除非進行基礎性的改革,否則GSAM隻能獨立支撐,或多或少地賺點兒或賠點兒,無法像那些賺錢業務和產品一樣為高盛做出貢獻。GSAM是市場的遲到者,幾乎沒有品牌優勢,營運成本很高。它基本上僅僅算是經紀商的一顆螺絲釘。長此以往,不論從專業支持還是財政支持方麵,GSAM肯定不會受到公司的重視。
在這黑暗的時代,史蒂夫·弗裏德曼和其他支持者紛紛脫離了資產管理業務,但是鮑勃·魯賓支持阿麥裏農保持該業務的請求。這在之後獲得了極大的回報。
1994年,米勒安德森公司當時負責管理一家大型機構客戶在費城的業務,該客戶在國內股票和國內外債券市場上的投資表現很好而且非常平衡;它還與一家大型日本機構共同設立了國際股權投資的合資企業。管理的資產增長到360億美元——這為機構業務打下了堅實基礎,因為它很快將GSAM打造成領先的資產管理人。另外,保羅·米勒和傑·謝爾德還有他們的合夥人都是投資管理業務的精英,是能與客戶開展親密合作的優秀專業人才,他們的投資回報記錄非常好。對於高盛而言,更好的是,盡管擁有上百個企業關係和強大的銷售能力,但米勒安德森公司的專業人士幾乎從不做市場營銷工作,因為他們相信市場開發會妨礙他們將專業投資放在第一位。他們不願意花時間發掘新的業務機會,更願意等著客戶上門。他們隻有在收到邀請時才會進行業務拓展。高盛的投行服務團隊和PCS團隊的銷售力量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將兩家公司的優勢結合起來形成合力是非常有效的雙贏建議。
在與米勒安德森公司接觸的過程中,高盛有一種“不公平的競爭優勢”。米勒安德森公司蓬勃發展的債券業務的領導者以及擔任過高盛董事合夥人5年的理查德·沃利被稱為“從高盛來的人”。他在高盛的研究部擔任過經濟學家,他熟知每個人,而且還是戴維·福特和喬恩·科爾津的好朋友。科爾津和沃利在新澤西薩米特鎮的住處隔街相望,有好幾年他們一起開車上班,周五晚上則帶著他們的夫人一起出去消遣。剛剛同意擔任GSAM聯係管理人的福特希望通過一次重要的並購打造GSAM的業務,他告訴合夥人:“5年前我就說過我們必須通過投入來打造GSAM,通過並購或者通過幾年的‘投資支出’從內部來打造。”福特能看到高盛和米勒安德森公司之間天然的戰略契合點,所以在一個春天周末的早上,他在和鄰居及朋友的閑談當中提到了合並的可能性:“我們能一起幹點兒什麼嗎?”
在此之前,沃利和他的公司已經6次或更多次聽到並購的聲音。80年代,弗蘭克·羅素公司(Frank Russell)的喬治·羅素通過勞埃德銀行提出2億美元的收購價。丘博保險公司也進行過一些接觸,不過因為不合適而作罷。瑞士銀行公司(Swiss Bancorp)和荷蘭國際集團(ING)是另外兩家有過接觸的企業。沃利引用一名做過大量投資管理機構合並項目的人的話:“諾頓·裏姆曾經說過,投資機構隻有在它們感到恐懼的時候才會出售。”沃利說不打算出售米勒安德森,但是他意識到全球的分銷能力會變得日益重要而高盛在這方麵非常強。討論很快就升級了。沃利回憶道:“如果我們要被收購,那我們要自行挑選合適的合夥人,如果整個交易的條件還可以的話,能成為像高盛那樣的國際機構的一部分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