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受了一肚子氣, 家裏又來了個上門打秋風的, 肖氏渾身都僵著, 見笑得假, 心裏更窩火, 她就奇了怪了, 怎麼邱豔那死丫頭不似往常悶聲不吭, 竟然偷了師,知道怎麼舔著笑挖苦人了。
飯桌上,肖氏和嚴氏對視一眼, 兩相生厭,最終,還是肖氏敗下陣來, 原因無他, 嚴氏臉皮厚,邊夾碗裏的菜, 邊和她寒暄, 明明眼神厭惡, 麵上卻淡定自若, 肖氏自愧不如, 其實, 輸給邱豔就能看出她不是嚴氏的對手。
邱豔不知曉邱家二房的事兒,下午,邱老爹遞給她籃子, 裏邊裝著大豆和幾個雞蛋, 叮囑道,“你先給柳嬸子拿去,我出村一趟,你在那邊待著,我回村去接你。”
邱豔笑著點頭,並肩和邱老爹一塊出門,柳芽的親事在五日後,這兩日正是隨禮添妝的日子,阡陌縱橫的小道上,零零散散的人走在路上,仔細看,都是朝柳芽家去的,路打滑,邱豔踩在小徑兩側的雜草上,仔細著腳下的路,到柳家,堂屋外的石階上坐了一排人,嚴氏肖氏也在,見著她了,兩人反應不一,前者兩頰的肉抽動兩下,揚起一抹看似慈和的笑,後者,撇著嘴,麵露不屑。
柳芽娘蕭氏坐在門口與送禮的人寒暄,餘光瞥著嚴氏神色不對,抬頭,眉梢盡是喜悅,人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豔兒來了?芽兒在屋裏,你和她說說話。”話完,視線悠悠然落到邱豔提著的籃子上,喜色更重,邱老爹為人大方,隨的禮不薄,她笑著接過,湊到邱豔耳朵邊小聲道,“中午炒了點花生,芽兒估摸著你要來,端進屋給你留著呢,趕緊去。”
美目流轉,邱豔緩緩點了點頭,看向屋簷下的二人,招呼道,“大伯母二伯母也來了?我進屋和柳芽姐說話,待會出來陪您坐坐……”
嚴氏溫和的頷首,肖氏則冷哼了聲,嘀咕道,“挑三揀四,沾再多的喜氣都沒用……”肖氏聲音低,逢著大家知曉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兒,等著看她們笑話,因而都屏息靜氣著,聽著這話,眾人眼神一亮,有種“果然如此”的神色,有好事的媳婦抵了抵肖氏胳膊,“怎麼,你和你大嫂幫忙說的兩門親事,豔兒都沒應?”
邱老爹手裏的田地在村裏人看來不算多,然家裏就邱老爹和邱豔父女,一年的收成,繳稅後都能剩下不少,每年,邱老爹挑著糧食去鎮上賣的情形他們看在眼裏,眼紅的不少。
誰家不是存著糧食,省吃儉用過日子,寬裕到賣糧食的則少之又少,漸漸,邱老爹手裏的田地才叫大家起了心思,邱豔娘死後,邱老爹娶過一個媳婦,因著邱豔的關係,邱老爹把人送走了,之後就老老實實撫養邱豔長大,邱家為給邱老爹說親,磨破嘴皮子的人大有人在,邱老爹平時好說話,在這件事上態度堅決,說什麼都不肯再娶,族裏想過繼個兒子,邱老爹也沒答應。
平靜這麼多年,這回,在邱豔的親事上,又鬧起來了。
肖氏扁著嘴,斜睇了嚴氏眼,聰明回,把話拋給了嚴氏,嚴氏不是想做老好人嗎?她偏生不如嚴氏的願,“問我大嫂吧,我回肖家了,前些日子才回來。”
嚴氏嘴角的笑僵了一瞬,不鹹不淡道,“我娘家侄子年紀還小,四弟的意思,找個年紀比豔兒大的,以後夫妻兩鬧嘴角,對方也能讓著豔兒……”
肖氏嘴角抽搐,心想你就胡謅吧,明明是邱生瞧不上嚴家男子陰柔寡斷,唯唯諾諾沒個擔當,怎麼就是年紀問題了?
嚴氏為人圓滑,沒在嚴氏嘴裏打聽到想聽的,對方又抵了肖氏兩下,“肖家小夥子人不錯,怎麼兩家沒成?”
邱豔走到門口,聽著這句,停下來,等著肖氏怎麼回答。
“我娘家侄子年紀也小,豔兒今年十五,四弟的意思,找個十七八歲的合適,我娘家侄子,要麼年紀小了,要麼已經說親了。”肖氏這話不假,邱生真的存了給邱豔說個十七八歲的男子,從邱生嘴裏聽到這話,肖氏罵了邱生一通,誰家男兒十七八歲還沒說親的?邱生分明是看不起肖家,拿年紀當拒絕的借口罷了。
邱豔挑眉笑了,肖氏人還沒笨到無可救藥,方才,肖氏如果敢說她一個不好,邱豔絕不會任由她欺負,這些日子,在嚴氏肖氏身上可謂學到了不少,依葫蘆畫瓢氣回去,她還是有這個本事的。
“豔兒站在門口幹什麼,快進屋。”人逢喜事精神爽,柳芽滿麵含羞的坐在炕上,朝她招手。邱豔拉回思緒,清淺的勾了勾唇,抬腳進屋。
柳芽是柳家長姐,個子嬌小,身子瘦弱,比邱豔大一歲,不如邱豔身子骨硬朗,臨近成親,柳芽屋裏擺放的家具也多了,有舊的,有新的,莊戶人家,甚少有人會置辦嫁妝,柳芽娘念著柳芽夫家在村裏也算大戶,為她置辦了兩三樣家具,一張四方桌,兩口紅色的箱子,其餘的,都是家裏用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