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豔說的不錯, 隔天, 肖氏被請去了族裏, 邱家人多, 族裏德高望重的幾位老人在, 肖氏貼補娘家得行為自然觸了他們的逆鱗, 訓斥大半個時辰才把肖氏放了, 並且讓她將肖翠翠母女送回去。
肖氏心底氣極,麵上還得賠著笑,在邱豔手裏栽了跟頭,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從族裏祠堂出來的肖氏徑直去了邱豔家。
邱老爹找隔壁村的媒人為邱豔說親,昨日送了禮, 如今在家裏等消息就好, 見肖氏陰著臉,氣勢洶洶找人打架的架勢, 邱老爹一怔, “二嫂怎麼來了?”
家裏的背簍破了洞, 邱老爹擔心竹篾劃傷邱豔, 逢著這兩日沒事兒做, 編個新的背簍, 低頭,手指拉著竹篾順著竹架子繞圈,神色專注, 那句問肖氏的話, 反而像是幻象。
“四弟,瞧瞧豔兒如此成什麼樣子了,捕風捉影,我娘家弟妹不過帶著翠翠來這邊住幾日,她怎麼說的?今日三叔他們叫我去祠堂,我這臉往哪兒割?”村子裏民風樸實,邱家的祠堂,對女子沒有約束,嫁進邱家的媳婦都能進,出嫁的邱家女卻是不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邱家女嫁出去,意思上則和祠堂裏的祖宗沒多大的幹係了。
肖氏說話向來趾高氣揚,邱老爹已經習慣了,這事兒,昨日邱豔和他提過,邱老爹就一個女兒,凡事自然向著邱豔,鎮定道,“豔兒年紀小不懂事兒,二嫂何須與她一般見識,身正不怕影子斜,族裏幾位叔伯都是講理的。”
言外之意,族裏都找你說話了,錯肯定在你。肖氏腦子不傻,哪聽不出來?頓時,尖著聲音道,“四弟怎麼能這麼說,我娘家弟妹多少年沒來過了,難得來一回,竟被說成是我拿了邱家糧食養閑人,誰家都有親戚,往後,我和我娘家還這麼處?”
邱老爹麵色平靜,手指緊緊拉著竹篾,盡量蹦直,這樣,編出來的背簍才結實,常年幹活,他的手比常人粗糙,聽聞肖氏的話,手一轉,卡在縫隙處,以防之前編的地方鬆了,抬眸,望著怒氣難消的肖氏,勸道,“都是自家人,會明白你的心思,這事兒怪不得豔兒,她人小,不懂其中彎彎繞繞,再者,幾位叔伯隻怕也是看北子他們辛辛苦苦在外做工,體諒他們的難處。”
北子是肖氏大兒子,去隔壁村地主家幫忙去了,孩子們辛辛苦苦省下來的糧食,結果進了別人的肚子,族裏人看不過去也是疼幾個孩子。
肖氏在邱老爹跟前沒討到好處,離去時嘴裏罵個不停,邱老爹習慣了,肖氏這人,你若順著她的話待她氣消了一切就過去了,若和她強嘴,便是眼下的情形。
邱老爹搖搖頭,繼續編手裏的背簍,邱豔不在,肖氏罵什麼都隨她去好了。
柳芽親事辦得隆重,之後好幾日,村子裏的人都在說這事兒,辦席麵,主家總吃虧的,桌上兩三個肉要花不少銀錢,隨禮的多是糧食和雞蛋,糧食自己留著吃,雞蛋,隻有走得近關係好的才會如此,村子裏,有人為著給兒子說親,欠著一屁股債的不少,倒不是聘禮花的多,而是辦席麵這塊。
邱老爹問村裏的人抱了幾隻小雞仔回來養著,隨後又去了趟鄰村,媒人和他說過幾戶人家,邱老爹都覺得不合適,媒人也沒了法子,“孩子的親事都是娘操辦的,你當爹的,操心女兒的親事,在我看來沒什麼,旁人卻不這麼想,不若再等等吧,我再給你打聽打聽。”
村村都有說媒的人,不過有的靠給人說媒營生,紅花就是其中之一,看邱老爹麵色愁苦,紅花心思一轉,邱家的境況她明白,然爹娘不全的人家,在旁人眼中視為不吉,即使後爹後娘,一個家也要湊齊了,其實,對邱家姑娘感興趣的人家有不少,得知邱豔上邊隻有一個爹,這才打了退堂鼓。
紅花細細打量著邱老爹,不看不覺得,細看,才發現,邱老爹長得不難看,比起村子裏好些歪瓜裂棗的人來說,邱老爹算得上相貌堂堂,就是皮膚黑了些,沉著臉,看起來有些凶,這副容貌,再說門親事也不難,紅花攪著手裏的帕子,斟酌道,“豔丫頭性子是個好的,你拉扯她長大成人不容易,之前,你身邊還有人陪著,若豔丫頭說了親,家裏就剩下一個人了,不如再找個伴兒……”
不等她說話,邱老爹蹙眉打斷了她,“多謝紅嫂子好意,我啊,就守著我那幾畝田過日子了,豔兒的事兒,還請你多費些心思。”說話間,從兜裏拿出一包點心,轉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