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諾心有懷疑, 認真盯著他看, 沈聰揚眉, 岔開話道, “邱叔是客, 快讓他進屋坐, 今日沒事, 趁早把柵欄圍起來。”
村子裏時常發生偷雞摸狗的事,外人皆怪在他頭上,其中, 不乏為別人背了黑鍋,他向來獨斷,從未開口解釋, 村子裏的人避諱他甚少會來, 柵欄還是起屋子那會圍的,竹子腐了, 輕輕一折就斷, 才讓沈西鑽了空子。
亡羊補牢, 為時不晚, 他不會再給人傷害身沈芸諾的機會。
刀疤和李杉拿著鋤頭, 沿著之前的縫把坑挖得更深, 而且,在外圍又挖了圈,沈聰的意思圍兩圈柵欄, 防止再有類似事兒發生, 沈西這回,真觸著沈聰逆鱗了。
邱叔見過刀疤,笑嗬嗬的上前打招呼,進了屋子,見沈芸諾給他倒水,忙說不用,“你坐會兒,院子裏忙,讓豔兒留下陪你,邱叔先回了。”家裏沒什麼大事兒,瑣碎的事兒不少,離不得人。
邱豔跟在邱老爹身後,環顧一圈,看清了屋子格局,堂屋東西兩邊各有兩間屋子,該是沈聰和沈芸諾的臥室,灶房和茅廁在院子西邊,院子雖小,五髒俱全,走進堂屋,屋裏收拾得幹淨整潔,沈聰常常不在家,誰收拾的屋子一目了然。
收回目光,她接過沈芸諾遞過來的碗,輕輕呷了口水,看向院子有條不紊忙碌的男子,斂下眼瞼,溫聲道,“阿諾,你也瞧見了,你哥忙著圍柵欄,院子裏灰塵撲鼻,你和我們一塊回,等你哥將柵欄弄好了,你再回來,如何?”
沈芸諾臉上漾著輕和的笑,膽子大了許多,清明的眸子望著邱豔,搖了搖頭,“我就在家,哪兒也不去。”
邱老爹喝完水,準備回了,看向邱豔,“你留下來陪著阿諾,家裏的事兒有我,你明日再回吧。”沈聰對沈家那頭肯定會有動作,沈芸諾留下,勸著沈聰也好。
沈聰從灶房出來,邱老爹已走到院子,正對著刀疤,和刀疤說話,聽語氣,該是要回了,他胡亂的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大步上前,“邱叔剛來怎麼就想著回了,坐會兒,晚上,叫阿諾給你弄點好吃的。”
沈芸諾廚藝好,哪怕是野菜,粗糧,到她手裏也能變著花樣做出許多好吃的,提起這個,沈聰眸色一沉,阿諾自小就聰明,若不是被羅寡婦折騰得膽小如鼠,家裏的日子不知過得多好呢。
遐思間,隻聽邱老爹道,“不了,家裏還有事兒,我讓豔兒留下,她陪著阿諾。”
垂眸,留意到挖了兩圈的樁子,邱老爹心下歎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沈聰這番模樣,不知沈老頭作何感想。
寒暄兩句,沈聰送邱老爹出門,男子好看的側臉因著周身的煞氣,叫邱老爹多次欲言又止,他想勸沈聰別和沈家那邊一般見識,以免自己脫不開身,轉而一想,又覺得他說這話不恰當,來的路上,村子裏的人怎麼議論沈芸諾他也聽著了,設身處地,如果是邱豔被人編排,他心裏也會生氣,隻是,不會動手。
不是不敢,是不能。
活在村子裏,處處都是碎嘴的人,話說得極為難聽,而這些年,他已斂了自己脾氣,盡量不與那些人斤斤計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沈聰,性子和他大不相同,待人接物也有自己的一套。
他,有什麼資格勸沈聰學他忍氣吞聲?
杏樹下的人不見蹤影,邱老爹兀自歎氣,側目道,“家裏忙,你先回吧,這條路我走過許多回了,你還怕邱叔找不到路不成?”
“我送您出村,院子裏有人忙,不急這會兒。”沈聰出門要債能說會道,可更多的時候沉默寡言,說完這句,他不再開口,將邱老爹送出村,他才告辭,轉身往回走。
經過杏樹,他目光一轉,抬著腳,朝旁邊的小道走去。
許多年不曾來沈家老宅,那會,帶著滿身是傷的沈芸諾昂首挺胸的從這道門出來,便沒想過再回去,如果,他娘走的那些日子,他好好在家陪著沈芸諾,羅寡婦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打她,逼得她離家出走,送回來,還差點被賣了。
有的事兒,從不曾忘,站在院門口,記憶紛至遝來。
“哥哥,你不要忤逆她,你活著,阿諾吃什麼苦都願意。”
“哥哥,阿諾沒事兒,快去吃飯吧。”
“哥哥,你好好的,你活著,阿諾才能活著。”
從來,隻有他們兄妹兩相依為命,阿諾為了他,被打得遍體鱗傷,在死亡邊緣徘徊了多少次,有些他知道,有些,他毫無察覺,一切,都是羅寡婦帶來的。
“娘,您說那邊會過來找我嗎,娘,您可要護著我,那個野種,早點死了才好。”院子裏,傳來男子低低的啜泣,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院子裏的人,卻哭個沒完沒了
緊接著,響起一道略憤然的女聲,“早就和你說過別招惹那邊,你爹都不過問那邊的事了,你過去幹什麼?虧得我懷著孩子,你爹才沒動怒,否則,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