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邱豔在微微點了下腦袋, 沈聰莞爾起身出去了, 邱豔握著筷子, 慢慢吃著餃子, 完了, 打量著屋子擺設, 雙眸烏亮,白皙的小臉上透著新奇和歡喜,屋子收拾得幹淨整潔, 細聞,有淡淡的竹葉清香味兒,她明白, 沈聰常常不在家, 屋子,多是沈芸諾清掃的, 沈芸諾愛幹淨, 穿的衣衫洗得發白, 找不見一滴汙漬, 從衣服上就可見一斑, 兩人住的屋子更是纖塵不染。
這時候, 屋外傳來沈聰和沈芸諾的說話聲,她回過神,收拾好桌上得碗筷走了出去, 沈聰和沈芸諾抬著梳妝台, 沈聰在前,沈芸諾在後,邱豔堵在門口,急忙前踏兩步讓開,朝沈聰道,“阿諾力氣小,我來就是了。”她手裏拿著碗筷,騰不出手,不得不先去灶房,把碗筷放下才折身回來,然而,兩人已抬著梳妝台進了屋,阿諾從窗口探出個腦袋,問邱豔將梳妝台放哪兒。
屋裏擺放的家具少,邱豔指著床尾處,沈芸諾會意,轉身和沈聰指了指那邊的位子,邱豔進屋,梳妝台已安放妥當了。
之後,又去院裏搬箱子,沈聰不讓她動手,隻得在邊上幹瞪眼,守著兩人將物件全放回屋,寬敞的屋子,突然小了許多,沈芸諾累得滿頭大汗,眉梢卻盡是喜悅,“嫂子,你坐著,我去灶房瞧瞧熬的湯怎麼樣了。”
猛地聽到聲嫂嫂,邱豔沒反應過來,動了動唇,在沈聰波瀾不驚的注視下,紅臉答了聲,打開箱子,整理自己的衣衫。
秋風乍起,偶有落葉飄零入院,棉花似簇擁的雲霞,在湛藍下天空下,翩翩起舞,簡單的農家小院裏,三人圍著桌子,對著一桌子飯菜,讚不絕口。
下午,沈聰趁著這兩日在家去山裏砍柴,沈芸諾領著邱豔,細細解釋平日用的東西放在何處,邱豔認真聽著,沈聰沒有田地,糧食都是花銀子買來吃,開銷鐵定不小。
一圈下來,沈芸諾又大致介紹了村子裏的人,杏山村窮人家多,至少,條件比不上青禾村,窮鄉僻壤,大家的爭執多為了糧食,另邱豔驚訝的是,沈芸諾幾乎不和村子裏的人打交道,然而,她卻知曉村裏不少事兒,依著她,估計什麼都不清楚。
介紹完杏山村的事兒,看沈聰挑著柴回來,屋後,隱隱傳來怒罵聲,邱豔側耳,握著沈芸諾的手,察覺到她雙手輕微打顫,麵上卻兀自笑著,鎮定不少,邱豔正覺得疑惑,見沈聰摔了肩頭的扁擔,沉著臉,邱豔擔憂的蹙了蹙眉。
“我出門瞧瞧。”
語聲落下,沈聰轉身闊步而去,屋後,羅氏坐在路邊的石頭上,扯著嗓門破口大罵,中午,沈老頭回家,咒罵沈聰不得好死,羅氏在旁邊附和,多問兩句才知今天是沈聰成親的日子,晌午那會她偷偷摸摸來過這邊,老遠就聞到屋裏飄出來的肉香,不由得想起前兩日,院子裏少了隻雞,她和老大媳婦繞著村子裏裏外外找了圈也沒發現,心思轉動,更是怒火中燒,沈聰自小就愛做偷雞摸狗的事兒,村裏遭殃的人比比皆是,依著沈聰對她的恨,偷雞的確算他做得出來的事兒。
羅氏坐在石墩子上,手拍著大腿,念著自己被沈聰踢掉而沒了的孩子,罵著哭著大哭起來,“老天哦,我的命怎麼這般苦哦,都說老來得子是福氣,我造的什麼孽,好好的孩子,說沒就沒了,家裏的雞也被人偷了拿去做席麵,自己窮得娶不起媳婦,竟打家裏的雞的主意,,睜開眼瞧瞧哦姐姐,你怎麼早早的走了,留下兩個孩子,我說都說不得……”
羅氏手捂著自己肚子,又罵那個殺千刀的害了自己孩子,不得好死,瑟瑟秋風下,身穿單衣的羅氏背靠著樹,落葉旋轉飛舞,腳下落葉疊起,頗有幾分蕭瑟與落寞,至少,看在循聲而來的人眼裏,羅氏是可憐的。
眾人唏噓感慨間,不免幫著憤憤罵兩句,羅寡婦坐在這地,罵的誰可想而知,有家裏遭了賊的開口幫羅寡婦說話,還未來得及收聲,視野中孔武有力胸脯橫闊的沈聰大步而來,如寒冰的眸子看得人遍體生寒,說話的人也忘記自己說到哪兒了,張著嘴,微睜著眼,雙腳不自主得往後退。
周圍,頓時萬籟俱寂,針落可聞。
羅氏罵得起勁,猛地沒了聲,不解的抬頭,對上雙似笑非笑的眸子,沒回過神,啊的聲大叫起來,看清是沈聰後,臉上兩行清淚愈發迅猛,喉嚨打出個嗝,神色木然,隨即,轉頭望了眼看熱鬧的人群,又哭了起來。
“我娘死好多年了,後娘喜歡哭,留著眼淚,明年清明,去我娘墳頭上香慢慢哭,到時我也那邊,咱兩好好清算這些的賬……”沈聰微微勾著唇,冷若冰霜的眸子隱隱有笑溢出來,看得羅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周圍看熱鬧的人笑出了聲。
沈聰娘是沈老頭原配,依著規矩,每年,羅氏都要給沈聰娘磕頭上香,依著羅氏的性子,剛進門那兩年會,沈東沈西入了沈家族譜後,羅氏做足了姿態,屈身於一個死人,羅氏萬萬不會答應的,否則,沈聰也不會和沈芸諾搬出家,自立門戶。
聽到周圍人哂笑,羅氏踢了踢腿,舉起雙手,往後仰,蒼白的臉上,淚水縱橫,“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嫁進沈家,多少年才懷上一個,就這麼被人害死了啊,老天啊,你怎麼不把我的命一並拿去算了,我不想……”
沈聰冷冷笑道,“後娘不想活了?這還不簡單,村邊不是有條河嗎?誰還能攔住一個想死的人不成?”沈聰語帶戲謔,隨即,眉毛一豎,正色道,“後娘要哭走遠些,別饒了我清淨,上回的事兒,不算完,且看著吧。”最後一句話,帶著些許挑釁,羅氏身子哆嗦下,快速的翻身站了起來,朝人群堆裏走,沈聰陰晴不定,她怕自己落到他手裏,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族裏的態度她算是明白了,起初,她和沈老頭小心翼翼伺候著,族裏人站在他們邊,對沈聰同仇敵愾,後來,族長發現他也奈何不了沈聰,索性將所有的矛頭對準了她,指責是她沒有教好沈東沈西,沈聰對付她們倒成逼不得已的法子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往後,沈聰再打她們,族裏人是不會出麵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