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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聲落下, 一隻腳重重壓在他胸口, 疼得男子哀叫連連, 臉色煞白, 揚起脖子, 橫眉冷眼瞪著來人, 雙手撐地欲翻身起來, 身子剛動,胸口的腳壓得更猛了,疼得他唇色發紫, 攢的勁兒也沒了,倒吸一口冷氣,他垂下眼皮, 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你敢打我?”

沈聰輕佻地垂下眼瞼,嘴角抿著淡淡笑, 彎腰, 手懶散的搭在膝蓋處, 俯視著還欲掙紮的男子, 慢條斯理的輕吐出一句話, “十裏八村, 沒有我不敢打的人,你奈我何?”

“你……”男子從未見過行事如此張狂的人,但看沈聰眉宇莊嚴肅穆, 神情卻泰然自若, 一雙眼暗得不著邊際,不知為何,想起見過那位的人都說那人容貌不俗,眉清目朗,五官瞧不出是個凶神惡煞之徒,然而行事卻極為張揚,男子心突突跳了跳,有一個人的名字在他腦中呼之欲出,他艱難的動了動唇,明顯感覺到自己嘴唇哆嗦,語氣結巴,“你,你到底是誰?”

“你說我是誰?”沈聰心情好,左右轉了轉腳,男子又是一痛,扭曲著臉,求饒道,“大俠饒命,小的,小的不敢了,求大俠饒過小的。”

遠山近樹白雪皚皚,男子單腳踩在男子胸口上,態度恣意慵懶,遠遠瞧著,猶如一副畫,謫仙懲治惡徒,至少,緩緩而來的幾個男子瞧著這情景,心裏冒出這種想法,不敢貿然上前。

其中一人蹙起了眉頭,眼神死死盯著前方,隨即,掉頭就跑,身側之人覺得莫名,跟著跑起來,拐到一株大樹下,喘氣道,“你跑什麼,沒看見林大被欺負成那樣子了?”

“閉嘴。”帶頭跑的男子臉頰長了顆黑痣,上邊長出幾根毛,隨著他嘶吼聲,黑痣的毛一顫一顫抖動,“咱平日能躲則躲,誰讓你們招惹聰哥的?”

聽他說起聰哥,幾人臉色大變,“他……他就是沈聰?”那會,他們沒細看,要瞅著過年了,想到處撈點銀子花,這兩日注意到有人來這邊擺攤才動了心思,誰知,出師不利,遇著比他們更惡的,男子害怕起來,腿不自主的打顫,不知是冷的還是其他,“怎麼辦,林大那兒,我們還去不去了?”

說起這個,臉長黑痣的男子一腳踢了過去,“不去?不去你等著今晚被人一鍋端吧。”沈聰單手一人就能把他們撂倒,落到他手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順意賭場和順心賭場的那場惡戰他們都聽說過,刀疤差點沒命,硬生生被沈聰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不到三天,順心賭場就被木老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買下來,改名為順意,旁人隻看到順心賭場改了名字,內裏的事兒,在場子裏混的人沒有不知曉內情的。

順心賭場收買窯子裏的人想要刀疤的命,要瞅著要成功了,硬生生被沈聰扭轉了局勢,最後,那幫人聽話的還好,不聽話的幾乎沒一個好下場的。

沈聰在順意賭場民心向背,跟著沈聰,一眾人心服口服,這些事兒在場的人都聽過,關於沈聰的傳言,幾人幾乎都能倒背如流了,想起自己今日竟得罪了那尊佛,身子不住瑟瑟發抖,揚手扇了自己兩耳光,聲音帶著濃濃懼意,“怎麼辦,我們怎麼辦,我也不知道他會來這種地方,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和林大去。”

“哭什麼哭,想想怎麼把事情揭過去再說。”黑痣男沒個好氣,這會兒,他也不如麵上平靜,心底早起了波濤洶湧。

幾人戰戰兢兢蹲在樹下,麵如死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言,另一邊,叫林大的男子已經猜出跟前的人是誰了,驚恐萬分的睜大眼,牙齒上下打顫,話都說不清楚了,“我,聰哥,我眼瞎,竟沒認出您來,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聰哥,我錯了……”說完,竟嚇得哭了起來。

話鋒轉得快,看熱鬧的沒回過神,邱長勝約莫是清楚的,惡人自有惡人磨,沈聰名聲大,他們人栽他手裏算是遭殃了,想著,鼻子了輕哼了聲,這種人就該好好治治他們。

沈聰充耳不聞,慵懶的掏了掏耳朵,回眸,看了眼躲在角落的老婦人,語速緩慢,“我聽著,你好像對那位嬸子存著怨恨,來日找她報仇……”

“沒,沒,您聽錯了,我,我昨晚酒喝多了,沒睡醒,說夢話呢。”

“說夢話都記得找人麻煩,可見,你們之間仇恨不小。我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村裏擺攤要給你們繳銀子,改日,我讓刀疤到處逛逛,如果能掙些錢……”沈聰語氣低,一字一字落下,林大心口便顫動兩分,鎮上鋪子私底下要給沈聰他們銀子他是清楚的,收了銀子,若鋪子遇著上門找茬的,沈聰他們會幫忙擺平,男子並未想要效仿,前兩日兄弟被打傷腿,走投無路,見老婦人獨自一人覺得她好欺負才下手的。

聞言,臉色褪為蒼白,辯解道,“沒有,沒有的事兒,聰哥,聰哥,我錯了,求你饒過我這回吧,往後,我一定不敢了。”

這時候,又一群人來,看熱鬧的人忌憚起來,身子後退了幾步,誰知,幾人走近了,卻是噗通聲跪下,給沈聰磕頭求饒。

“林大不知聰哥在這邊,擾了您清淨,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沈聰瞧了說話的人一眼,收回目光,勾了勾唇,“你倒是個會說話的。”

“聰哥,求你饒過小的們這回。”男子硬著頭皮,上前,踢了林大一腳,氣急敗壞道,“還不趕緊起來給聰哥磕頭謝罪。”

沈聰覺得有意思,鬆開腳,若有所思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柳山,因著臉上有顆黑痣,大家叫小的小黑。”小黑態度畢恭畢敬,看熱鬧的人聽說沈聰的名字後,忌憚更甚,轉身,匆匆去屋裏拜佛準備早日家去,怕攪進這件事裏,不得安生,蓮花和邱豔誠心拜完,相扶著站起身,轉身看見不遠處站著一群人,邱豔不安,蓮花拉著她,“豔兒,別過去,阿諾哥哥在,不會有事兒的。”

她們畢竟是女子,過去多有不便,而且,好幾人跪在地上,朝沈聰磕頭,該不是什麼危險的事兒,她們過去,說不定會添亂。她來寺廟是想求她和邱長勝能好好的,成親後,早日給邱家生個孩子,柳芽成親後,之前不覺得什麼,懷孕後,所有人對她好了許多,陸氏說,成親後,早點生下孩子才能在夫家站穩腳跟,往後的日子也順遂些,目光落在邱豔平坦的小腹上,邱豔和沈聰成親也有段日子了,她也該是著急了。

邱豔麵露憂色,思忖半晌,覺得蓮花說的話有道理,故而站在門口,待幾人走了,才和蓮花走出去,快速的走到沈聰身側,擔憂道,“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邱長勝張嘴欲把方才的事兒一五一十告訴邱豔,誰知,沈聰神色淡淡,“小事兒,幾人做錯事兒,向我賠罪呢,你們完了,完了我就回去了。”手摟過她腰身,扭頭看向角落裏收拾好東西準備家去的老婦人,微微頷首。

老婦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頭,驚魂甫定間又覺著受寵若驚,搓了搓雙手,猶豫著雙手合十貼在胸前,無聲的說了兩個字,隨即,拎著籃子,低頭跑了出去,邱長勝皺眉,心裏為沈聰不值,明明幫她一把,怎到最後一聲謝謝二字都沒有。

再看沈聰,麵上仍淡淡的,做了好事兒,絲毫未露出驕傲的喜悅,仿若,這件事並未在他心底勾起一絲漣漪,邱長勝這會兒心口顫抖得厲害,雙手哆嗦,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猶如第一回去鎮上做工,拿到工錢,那種難言的激動的喜悅。

“聰子,你……”

沈聰不欲說這件事,打斷他道,“我們就回了,年後再去青禾村”

邱長勝反應過來,到嘴的話咽了回去,順著他的話道,“成,咱走吧。”

邱豔知曉沈聰的性子,他不肯,再怎麼問他也不會說,索性把這件事拋在腦後,挨著他,慢慢朝家走,蓮花記著邱月說來寺廟的事兒,問起來,邱豔頓了頓,沒吭聲,邱長勝沒察覺氣氛不對,將沈聰的說辭說給蓮花聽,稱讚王旭道,“王少爺為人沒有架子,我們真上馬車,倒是讓他為難了。”

蓮花點頭,看沈聰和邱豔動作親昵,心下羨慕,錯開一步,伸手牽邱長勝的手,卻被邱長勝躲開了,他皺了下眉,黑著臉瞪著蓮花,她撅著嘴,明顯不悅,邱長勝慌了,吞吞吐吐道,“蓮花……等著,我給你折根樹枝,你杵著它,不怕摔跤。”

前邊的邱豔轉過頭,見蓮花站在原地跺腳,邱長勝則去路邊折樹枝,有意避著蓮花,心裏困惑,小聲的問沈聰,沈聰腳步未停,繼續往前走,語氣平平,“你和她一塊,怎麼問起我來了。”

邱豔想想還真是這樣,也是她忽略了,上回她與沈聰回青禾村,沈聰便是摟著她往前,方才,她也沒當回事兒,直到回到家裏,她才恍然大悟,與坐在凳子上一手捏著柴一手拿著火折子的沈聰道,“蓮花是不是怪我不和她一塊,去的時候我兩挽著手來著。”

沈聰將柴放進灶眼,輕輕吹了兩下,待火燒起來了,直起身子,輕笑道,“下回你問她不就好了?”

見他笑得意味深長,邱豔覺得他知道緣由,耐不住心裏好奇,兀自猜測,“難不成是長勝哥哪兒得罪她了?”蓮花性子大大咧咧,十幾年,除了在討厭珠花一事兒上有所堅持,其他時候,皆過後就忘了,不是耿耿於懷的人,若真是邱長勝哪兒得罪她了,蓮花的性子早就嚷嚷開了,不會不動聲色的憋在心裏。

沈聰笑了笑,本不欲說話了,想了想,改了主意,別有深意道,“蓮花是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有個好相公。”沈聰盯著她泛紅的臉,眼底閃過促狹,又道,“不問我為什麼?”見她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沈聰自顧道,“我摟著你,蓮花被忽視,也想邱長勝哄哄她,可邱長勝那人,一看就是死板固執不解風情的,找理由躲開了去,蓮花麵子上掛不住,慪氣呢,跟前又有我做比較,對邱長勝抱怨更大。”

說得他好像親眼見著似的,邱豔並不當真,繼續淘米。

沈聰語調一轉,“你若不信,下回問蓮花,她心裏藏不住事兒,不會瞞你。”

邱豔輕輕點了點頭。

夜裏,三人把明日要做的肉和菜都拿出來放灶房,肉洗幹淨了放鍋裏蓋上鍋蓋,檢查遍,瞅著快子時了,邱豔催促沈芸諾和沈聰回屋睡覺。

二人身子一顫,沈芸諾臉上笑意凝滯,“我回屋睡了,哥哥嫂子也早點休息。”

邱豔察覺到不對勁,看沈聰沉著臉,不像是生氣,壓著嗓音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