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8-0870(1 / 3)

李杉擔心路上出事兒, 待邱豔和蓮花出了院子, 拉著駱駝到邊上小聲嘀咕了兩句, 叮囑他悄悄跟在兩人身後, 邱豔主意大, 李杉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可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放她一個人回青禾村, 不管邱豔還是沈芸諾,出了事兒,他責無旁貸, 送駱駝離開,隨手關了院門,不知為何, 心不上不下跳得厲害, 總覺得有大事兒發生,拍拍自己的腦袋, 轉過身, 沈芸諾站在走廊上, 正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目光沉靜如水, 像極了沉默時的沈聰, 令他心驚膽寒,不敢直視,別開臉, 盡量麵露溫和, “阿諾妹子今日有要忙的?”

“沒什麼事兒,杉子哥,是不是有人要對付我哥哥,想拿我與嫂子威脅他?”沈芸諾故作懵懂,聲音嬌柔稚嫩,仿佛是孩子與生俱來的好奇迫使她開口詢問。

因著方才她的目光過於沉穩老練,深邃得如倒映著萬千景致的湖麵,叫人渾身發寒,李杉不敢貿然應答,斟酌著字眼,緩緩道,“怎麼可能,阿諾妹子別多想。”

沈芸諾略微挑眉,並未繼續發問,不發一言的回了屋子,李杉不敢懈怠,目光炯炯的盯著屋子,看沈芸諾開了窗戶,拿出針線籃子坐在窗戶邊,低頭縫製手裏的衣衫,肌膚白皙,姿容溫婉,他看向邊上的小屋子,動了動腳,推開緊閉的小門,悄悄走了進去,屋裏灰塵大,他抬手在鼻尖處左右扇了扇,陳舊的牆壁中間,泥土顏色嶄新,他走過去,手按著幹涸的牆壁,輕輕往裏拉了點,咯吱的沉重聲響傳來,嚇得他鬆開手,屏息靜氣的聽著外邊,半晌,並未有腳步聲傳來,他才鬆了口氣,但也不敢再拉門,將其闔上,緩緩走了出去。

這會兒,邱豔和蓮花轉過田野,蓮花順手摘了幾朵不知名的花兒插在發髻上,詢問邱豔好看不,邱老爹的事兒,邱豔不知怎麼做,沈聰在外邊欠了銀子,串通田家人對付邱老爹貌似說得過去,既是如此,當日為何要打田家人?心煩意亂的點頭,看都不曾看一眼。

蓮花見她魂不守舍,拉了拉她衣袖,抱怨道,“看都沒看呢就點頭,真擔心阿諾哥哥居心叵測,要我說阿諾哥哥不是那樣的人,邱叔不告訴你不就是相信阿諾哥哥是清白的嗎?你不分青紅皂白和阿諾哥哥鬧,冤枉了好人如何是好?”

邱豔側目,“為什麼你相信他?”

蓮花仰著頭,視線落在兩小路一側的地裏,麥子綠油油,隨風搖曳,生機勃勃,煞是喜人,她笑著解釋道,“阿諾哥哥是好人,我一眼就看得出來,阿諾生得粉雕玉琢,乖巧懂事,和珠花母女兩完全不一樣呢,阿諾哥哥真要是個壞人,阿諾不會是那般溫柔的性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李氏性子潑辣囂張,珠花青出於藍,母女兩都不是好的,一窩子都壞的很,想了想,蓮花又補充道,“阿諾哥哥真要是做了壞事,阿諾知道了豈不是會難受死,阿諾也說過,她哥哥去賭場是為了養活她,他哥哥做了壞事,我想阿諾比誰都會自責的吧,所以,阿諾哥哥哪怕是為了阿諾也不會做壞事的。”

說完這句,蓮花臉上的笑轉為凝重,“豔兒,打交道的人多了,我就愈發覺著阿諾哥哥好。”

即便千夫所指,在親人眼中他仍是最好的,無可取代。

邱豔窘然,“是嗎?”沈聰對身邊的人體貼,她的確該信任他,回想昨天到現在,自己心智竟不如蓮花堅定,長歎了口氣,明朗道,“你說得對,阿諾哥哥是個好的。”哪怕他對不起所有人,但是絕不會傷害身邊的家人,恨沈老頭和羅寡婦不近人情,虐待阿諾,私底下卻也不曾報複過,他心裏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該相信他對邱老爹的孝順。

兩人挽著手,拐過山頭時,蓮花突然回眸,皺著眉頭,眼神四處逡巡像在找什麼東西,邱豔不解,“怎麼了?”

“總感覺背後一雙眼盯著我們,你發現了沒?”

邱豔踮起腳,左側山右側地,鬱鬱蔥蔥,哪有人影,“是不是你想多了?”

“不知道,出了杏山村就有那種感覺。”蓮花搖頭,可能被李杉和駱駝的緊張嚇得精神恍惚產生幻象了,挽著邱豔,跟老婆子似的勸她和沈聰好好過日子。

邱豔忍俊不禁,“記著了,聰子對我爹孝順,不會傷害我爹的。”

想清楚了,回到邱家,邱豔臉上並無擔憂,邱老爹挑著桶準備出門,她言簡意賅說明來意,語氣略微埋怨,“上回您保證說凡事不會瞞著我,才幾日的時間就忘記了。”

邱老爹一大把年紀了,聽著這話不免覺得心虛,辯解道,“我也是怕你胡思亂想和聰子鬧情緒,是不是蓮花與你說的,她凡事都和你說,得知她去杏山村我就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你。”邱豔想法單純,不知曉背後彎彎繞繞,田家人貪婪並非一朝一夕,而是前兩年就露出了端倪,撕破臉早晚的事兒,明月村的事兒,是沈聰手底下的人失手打傷了孩子,仔細論起來,和沈聰沒多大關係,邱老爹將這些和邱豔說,也是希望她明白,“田租給你大伯母沒什麼不好的,不是他,我打聽不出其中一些事兒,明月村的事兒,和聰子無關。”

大家礙於沈聰是他女婿,許多事兒不願意和他講實話,邱老爹起初去田家村打聽,那邊的人三緘其口,像是有意將髒水潑到沈聰頭上,明月村的人言之鑿鑿要沈聰賠錢,弄得他差點都信了,逢著嚴氏上門透露想租田的事兒,邱老爹順水推舟,讓嚴氏打聽其中的真相。

論起來,邱老爹信任沈聰大半原因還是沈芸諾,沈芸諾性子溫婉待人溫厚,憑沈聰疼沈芸諾的勁兒,沈聰不可能做十惡不赦的事兒,嚴氏辦事沉穩,她的話,邱老爹自然是相信的。

邱豔詫異,她決定相信沈聰了,自然就不會懷疑他,想了想,歎息道,“聰子手底下的人失手,這種事鬧起來,他就該站出來替聰子澄清事實的真相,怪到聰子身上像什麼話?”她心偏向沈聰,對打傷孩子的那人存著怨懟,站出來解釋句,哪有這麼多事兒。

邱老爹忍著笑,“虧得我還擔心你和聰子不合,是我多慮了,不管怎麼說,聰子手底下的人做錯事兒,他也有責任。”話說完了,邱老爹準備挑著桶出門,蓮花親事定下了,他估摸著這兩日邱豔會回來,果不其然,“好了,家裏沒事兒,你也趕緊回了,我去地裏瞧瞧莊稼,順便送你出門。”

哪有嫁出去的女兒常常娘家跑的,虧得沈聰大度,換做其他人,不知作何感想呢。

路上,遇著出門的肖氏,她揚著嘴角,褶皺的臉上盛滿了笑,“哎喲,我就說早上咋聽著喜鵲在屋頂叫喚,是豔兒回來了啊,豔兒,快來二伯母家裏坐,你大堂嫂也在家呢。”

邱豔汗毛直豎,上回肖氏對她態度熱絡暗含巴結她就多了個心眼,哪敢和肖氏走?沉思一瞬,笑著岔開了話,“二伯母這是去哪兒呢?”

肖氏滿麵紅光,撲過來挽著她的手,笑嘻嘻道,“二伯母去菜地轉轉,豔兒中午在二伯母家吃飯可好,羊子嘴饞鬧著想吃餃子,咱中午做野菜餡兒的餃子吃,如何?”

邱豔擰眉,抽回自己的手,不明白肖氏怎麼轉了性子,還是旁邊的邱老爹插話道,“二嫂,豔兒正準備家去了,她家裏一堆的事兒,哪走得開。”

“家裏能有什麼事兒,不還有阿諾在家嗎,豔兒難得回來,你當爹的不把人留下來就算了,怎麼還攆人了?”肖氏不滿的睇邱老爹眼,又伸手挽著邱豔,語氣再是溫和不過,“豔兒,二伯母家難得吃餃子,你吃過午飯再回也成。”

邱豔聽了,心裏愈發詫異,垂著眼,思索著肖氏是不是有事兒求她,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其中定有貓膩,笑道,“二伯母下回吧,我出門前和阿諾說過要回,她還在家等著我呢。”

肖氏一臉失望,“真不吃飯?瞧瞧你這小臉瘦成什麼樣子了,成親後也不來二伯母家坐,雖說家裏邊窮,還能少了你頓飯不成。”臉覆在邱豔臉上捏了兩下,極為痛心的模樣。

邱豔嘴角抽搐,一年四季,肖氏來她家打秋風次數多,她不曾去二房吃過一頓飯,除非二房有大事兒,猛地肖氏對她親昵,她毛骨悚然。

“二嫂,豔兒過些日子再回來,你讓她先家去,下回回來,鐵定去那邊吃飯,如何?”邱老爹看邱豔渾身不自在,不得不幫忙說話。

肖氏點頭,“那是自然,必須來。”饒是如此,仍舍不得放邱豔離開,拉著絮絮叨叨好一會兒才肯放她走,從肖氏手裏掙脫出來,邱豔渾身輕鬆不少,走出去老遠,確定說話肖氏聽不見了她才側身問邱老爹,“二伯母怎麼突然就念著我的好了?”

從小到大,肖氏沒少對她冷嘲熱諷,兩人也曾唇槍舌劍當麵對罵過,這會兒,肖氏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讓邱豔極為不習慣。

邱老爹沉思道,“你二伯母分得清是非,估計是覺得之前做的事兒錯了,想好好彌補你。”

邱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話實在怪異,抬起頭,看邱老爹好似憋著笑,“爹是不是知道什麼,快與我說說,二伯母這樣子著實瘮人,叫人脊背生涼。”

“你這孩子,你二伯母對你好,怎麼就讓你脊背生涼了?”邱老爹失笑,便將肖氏的心思與邱豔說了,邱貴沾了毒癮,如今人杳無音信,肖氏身邊就剩下邱安一個兒子,心裏不安穩,外邊又有李氏與她爭鋒相對,肖氏是想給自己找個靠山呢,沈聰孔武有力,幫親不幫理,且和衛洪關係不太好,肖氏動了心思,想拉攏沈聰,往後,家裏出了事兒有沈聰照應著肖氏心裏踏實,故而,對邱豔才轉了態度,“我也是這般猜的,你二伯母那人腦子可不傻,精明著呢,不過法子太過急切了些,沒想著會嚇著你。”

邱豔目瞪口呆,沒法想象,肖氏有朝一日會反過來巴結她,其中利害看得明明白白,邱豔怔道,“爹怎麼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