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8-16(1 / 3)

邱月追出來, 聽著這話, 清亮的眸子閃過意味不明的光, 嘴角微微上翹, 一瞬即斂了情緒, 輕蹙著眉頭, 像擔憂的模樣道, “豔兒,聰子會不會遇著什麼麻煩了?都這會了,不如讓你姐夫出門找找?”

邱豔轉過頭, 眼角淌著濕潤的水霧,眉眼微冷,“不用了……”拍了拍阿諾肩頭, 低聲叮囑道, “你回屋換衣服吧,出來準備吃飯了。”說完, 轉身去了灶房, 沈芸諾瞧她神色不對, 沉默的回了屋。

飯菜在灶台上溫著, 一碗回鍋肉, 一碗炒肉, 還有一碗素菜以及一鍋湯,邱豔站在邊上遲疑不定,邱月像知她所想, 開口提醒道, “聰子不在,給他留些飯菜吧……”待邱豔轉身從碗櫃裏拿碗,邱月又在邊上補充了句,“聰子在外邊認識一幫人,豔兒,你說會不會是他們把聰子叫走了?”

邱豔動作一頓,手轉過碗櫃裏的大碗,拿了四個小碗出來,聽邱月驚訝的問,“不給聰子留飯?”

“不用了,他素來不會委屈自己,這會兒估計也吃飯了。”邱豔低下頭,蓋住眼角的熱淚,沈聰去山裏無非是個幌子,想來是找刀疤去了,往回沈聰出門她從不攔著,甚至不會多問,沈聰這般瞞著,不過是不信任她罷了,她心裏早就該明白的,沈聰對她沒有多少感情。

邱月遲疑,“不太好吧,他回來會不會覺得我們吃肉不給他留?如果弄得你和聰子起了爭執,可就是我和田子的不對了。”

邱豔不想多說,拿著碗和筷子,紅著眼朝邱月道,“勞煩堂姐端菜碗。”

飯桌上,邱月努力的找話和邱豔說,邱豔皆興致缺缺,沈芸諾不愛和外人說話,也聽不到她的聲音,王田挨著邱月,一臉尷尬,一屋子三個女人,他一個男子,渾身不自在,邱月說話沒人接,他也懶得開口,漸漸,邱月也不說了,飯桌上針落可聞,隻有動筷子的聲響。

飯後,王田留下來無事可做,拉著邱月回家,邱豔心裏存著事兒,也不挽留,邱月第一次上門,邱豔給兩人一人一個紅袋子,裏邊裝著兩文錢,算是討個喜慶,望著銀裝素裹的天地,邱豔麵色怔愣,“堂姐,我送你們出村吧。”

村裏的那些人說話沒忌諱,她不想邱月和王田聽到不好的。

邱月見她臉色蒼白,無精打采,想了想,拒絕道,“不礙事,我和田子能找著來,自然也能找著路回去,你回屋睡一覺,別胡思亂想了。”聰慧如邱月也不知邱豔怎的突然和沈聰生氣了。

“我沒事。”

隻是,渾身難受罷了。

將邱月和王田送出村,這時,天空飄起了鵝毛般大雪,身後傳來小孩子的哄鬧聲,河上結了厚厚的冰,每天下午都有孩子出來玩,邱豔的目光不自主的被小臉凍得通紅,臉上盛滿喜悅的孩子吸引,她的手輕輕搭在自己肚子上,苦澀的掀了掀唇角,沈聰不會和她有孩子,他心裏早都計劃好了,她甚至想,若不是沈芸諾被沈西裝鬼恐嚇,沈聰恐怕一輩子不會成親,他的心裏除了沈芸諾不會有任何人。

她攤開手,接住飄下的雪花,看著白色花瓣在她手裏轉為經營剔透的水滴,眼角緩緩落下淚來。

“豔兒,你怎麼出來了?”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邱豔扭過身子,隻看沈聰踏雪而來,邊走邊拍打著肩頭發頂的雪花,如遠山的眉上凝結了厚厚的冰霧,望著她,臉上有笑漾開。

邱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沈聰見她眼圈發紅,鼻尖也紅彤彤的,以為被凍著了,搓搓手,察覺手暖和了,才伸手摟著她,順勢取下身上的衣衫,擋著她頭頂飄零的雪花,防止她被雪淋著,柔聲道,“怎麼了?”

“沒事兒,你回來了?”

“清晨遇著點事兒,沒來得及和你說,是不是擔心了,邱月她們來了?”沈聰摟著她往前走,沒留意落在邱豔手背上的熱淚,駱駝露出狐狸尾巴,他才知道駱駝原本想他和衛洪水火不容,他在中間撈好處,陷害衛洪不成,又把矛頭對準他,沈聰不願意親自動手,去了趟青禾村,將事情告訴衛洪,駱駝慫恿劉柄在溫老爺跟前告發衛洪,為著這事兒,張三死了,衛洪不會放過劉柄,更不會放過駱駝,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借衛洪的手除掉駱駝再合適不過,即使衛洪不出手,刀疤也有拿捏駱駝的法子。

駱駝聰明反被聰明誤,坐山觀虎鬥,他也會。

邱豔低著頭,聽鞋子踩在雪上卡擦卡擦作響,她有意踩得重了些,“吃過飯回了……”

沈聰點頭,問邱月過來有什麼事兒,邱豔搖頭,“沒什麼大事兒,想過來瞧瞧我住的地方而已。”

沈聰嗤笑聲,明顯不信,邱月的心思深沉,沒有事兒不會和邱豔往來,低頭看向罩在他衣衫下的腦袋,忽然想明白哪兒不對勁,依著邱豔平日的性子,見著他,早就奔向他問東問西了,他見著她特意先將肩頭和頭頂的雪拍掉,怕她拍時凍著她的手,方才,她情緒明顯不對,還有段路到家,沈聰不急著問她,回家了再說。

沈芸諾坐在堂屋裏裁剪從鎮上買回來的布,遇著兩人進屋,笑了起來,“哥哥回來了,吃過飯了沒?”

沈聰取下衣衫,用力的拍了兩下,回道,“沒呢,中途遇著點事兒,忙完了急著趕回來……”沈芸諾似是沒想到,瞥了眼邊上的邱豔,她幫著邱豔洗的碗,飯菜全吃完了,沒給沈聰留飯,放下手裏的剪刀,收了布料,小聲道,“我給哥哥弄麵條去。”

沈聰準備回屋換衣衫,緩緩道,“不用,讓你嫂子將中午的飯菜熱熱,隨便吃點就好。”他篤定邱豔會給他留飯,也不知為何,隨口就說出了口。

站在門邊的邱豔回眸望向院外紛飛的大雪,笑得酸澀,“阿諾忙你的吧,我去灶房弄麵條。”

沈芸諾知曉二人怕是鬧矛盾了,哪敢留下,忙擺手,“不用,我去弄就好,很快的。”

走出去兩步的沈聰才發現事情不對,皺了皺眉,“沒給我留飯?”話是問沈芸諾的,目光卻直直盯著邱豔,這會,才見她眼角泛淚,像是在哭,沈聰轉過身,語氣溫和,“怎麼了?”

“沒什麼,身子不舒服,我先回屋躺會。”邱豔心裏亂糟糟的,打定主意見著沈聰問問他,然而,看到人,卻怎麼也問不出口,沈聰想說的話她大致明白,無非是她真想要兒子,兩人和離,再嫁而已。

說完這句,邱豔踏步回了屋裏,沈芸諾拉著沈聰,小聲將早上的事兒說了,看沈聰眉頭擰地死死的,她心下無奈,“嫂子心情不好,哥哥什麼話好好說,別嚇著她了。”

沈聰抬眸瞥了眼擔心不已的沈芸諾,掉頭回了屋子,藍色棉被下,邱豔隻露出個腦袋,拿後腦勺對著他,肩膀微微聳動,呼吸一抽一抽的,他打開衣櫃,邊脫衣服邊問床上的邱豔,“邱月和你說什麼了?”

邱豔生氣還是頭一回,沈聰覺得和邱月兩口子有關,故而才問道。

語氣明顯不如方才和氣,許久未曾聽到回應,沈聰也不著急,換好衣衫,關上窗戶,屋裏沒有燒炕,不如堂屋暖和,他坐在床前,掰過她身子,才看她哭得厲害,拽下她臉上的棉被,“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邱豔心裏委屈,不管什麼時候,遇著事兒,他永遠一副質問的語氣,好似做錯似的永遠是她,上回和珠花躲在小竹林的是他,卻反過來調侃她,邱豔隻恨當初沒看明白這個男子的性子。

臉上的棉被沒了,索性,她坐起身子,視線與他齊平,“聰子,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生孩子?”她娘死得早,成親的時候嚴氏隻和她說過洞房要做的事兒,她以為那樣便會有孩子,沈聰欺負她不懂,才肆無忌憚欺騙她的吧。

看他麵色僵硬,邱豔自嘲的笑了笑,“果然如此,你真的不想要孩子,既然這樣,又何必和我成親呢?”邱豔從小到大跟著邱老爹日子過得再艱辛哪怕人人都罵她是沒有娘的孩子,以後沒有娘家當靠山,她都不曾有現在這樣難受,一個女人,一輩子最大的幸福便是找著個疼她的丈夫,兒孫繞膝,想來,真是諷刺,她一樣都沒有。

“誰和說什麼了?”沈聰抿著唇,臉上的神情漸漸冷了下來。

邱豔諷刺道,“誰能與我說什麼?你說誰能與我說什麼,你自己心裏的想法用得著別人替你說嗎?”看著他冷硬的五官,邱豔淚流不止,躺下身,拉過身上的被子捂著頭。

她再努力都沒有法子麵對他。

“聰子,若不是阿諾出了事兒,你會同意娶我嗎?”哪怕心裏知道了答案,邱豔仍然問了出來,她就是這樣,不聽沈聰親口說,那顆被捅了一刀的心還沒痛到極致。

屋裏突然安靜,許久,邱豔沒聽到耳邊傳來聲音,她就知道,所有的事兒都是她一廂情願,而沈聰,不過是為了沈芸諾考慮罷了,繾綣著身子,渾身瑟瑟發抖,她不知,往後,她和他該如何相處,是不是,待阿諾成親了,他就會跟自己和離又或是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