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聰去見木老爺, 很晚才從裏邊出來, 和他料想的不差, 九姨娘懷了身孕, 惹惱了木夫人, 木老夫人不會讓自己手上沾血, 打聽清楚駱駝和溫老爺走得近, 給木老爺漏了風聲,木老爺年輕時候在鎮上打了片天地出來,哪是優柔寡斷之人, 木府裏,任何一位姨娘進門都會有不準生孩子的規矩,九姨娘還能懷孕, 必然私底下偷偷做了手腳, 對於不聽話的人,木夫人容不下。
而且, 木老爺和溫老爺決裂, 其中的緣由怕就是和九姨娘, 九姨娘為了駱駝, 還真是機關算盡, 竟和溫老爺簽上了先, 兄弟兩共用一個女子,對木老爺來說是忌諱,尤其還是他寵愛的九姨娘。
回到賭場, 刀疤他們已經回來了, 個個臉上振奮不已,“衛洪那王八羔子,往後咱可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對付他了,還怕他不成,老子帶著弟兄,過去將順風賭場端了,看他衛洪拿老子怎麼樣。”
沈聰擋在他身前,淡淡搖了搖頭,“時候不到,再等等,木老爺那邊我說過了,他不會管我們怎麼做,收拾順風賭場不在於一時半會。”沈聰糟了兩次算計,第二次差點沒了命,由不得他大意,“暗算我的人可找到了?”
刀疤不明白這時候沈聰怎麼問起這個,篤定道,“除了駱駝還能有誰,我看就是他花錢買通人做的,待我找到他,親自把他抓過來問問,不怕他不老實交代。
“都回去,這件事再等等,收拾順風賭場的人總要有名頭,貿然上門,外邊人隻會說我們拿著雞毛當令箭不按規矩辦事,鎮上那些掌櫃心裏怕不服氣。”沈聰溫聲解釋,上次對付順心是因為順心的人差點要了刀疤的命,而順風,衛洪沉寂多時,沒有正當的時機,而木老爺和溫老爺的恩怨又是私事,不能擱到明麵上說,不能稱之為理由。
刀疤頓了頓,立即焉了氣,不服氣道,“咱就繼續忍著他們?”
沈聰失笑的搖搖頭,“不動他們,找點麻煩還是可以的,不太過火就成,順風賭場已有頹敗之勢,你看不出來嗎?”
衛洪年紀大了,下邊的人想要爭那個位子的人多,加之,小張不見蹤影,下邊的人多少對衛洪存著怨恨,麵上隱忍不發罷了,衛洪從去年全部心思都在駱駝身上,賭場上生意不好,怨聲載道,鬧起來是遲早的事兒。
刀疤細細想了想,看他身後的韓城點頭,一掌拍了下去,“點頭做什麼,沒聽聰哥說給順風賭場找些事情做,還不趕緊去。”他心裏是看不出來順風賭場頹敗,隻是按捺不住想早點收拾衛洪,新仇沒有,舊恨可不少呢,刀疤一一給他記著。
沈聰讓刀疤再問問,誰想殺他,第一回沒得逞,那些人身手不少,第二次的人身手好了許多,若不是他經驗多,或許躲不過去。
“記著了,我馬上就去,你是回村裏還是住鎮上?”刀疤手搭在沈聰肩頭,散漫道,“你留下來吧,好好訓斥那幫兔崽子一番,我好睡個晚覺。”
沈聰斜他眼,“誰晚覺,你在屋裏躺著,誰有那個膽子叫你起床,我今天來繳稅,得回去了,過兩日再來鎮上,順風賭場那邊,稍微有風吹草動,提醒手底下的兄弟先動手,別吃了虧。”
木老爺動了心思,順風賭場命數已盡,衛洪的位子不好處,沈聰挑著擔子準備回了,刀疤和他一塊往外邊走,“我去鎮上瞧瞧,小嫂子身子好了沒,女人就是麻煩,生個病都拖拖拉拉一兩月......”
話沒說完,肩膀一沉,抬起頭,刀疤才看沈聰臉色不太好。
“她既是我媳婦,你若不是打心底尊重她,不用提她,既然提了,我不想聽到不好的話。”沈聰語速極慢,刀疤看出他眉梢含著怒氣,知曉他生氣了,揉了揉自己鼻子,“我既然稱呼她一聲嫂子,心裏便是敬重她的,往後我再也不說了。”
有的話,刀疤也說過,還是頭一回見沈聰跟他生氣,暗道,回去得和下邊人說說,他和沈聰畢竟多年的兄弟,言語間冒犯了沈聰,沈聰最多警告他,換做外人,剛才落在自己肩頭的就不是手,而且其他了。
沈聰沒有吭聲,轉而說起了其他,刀疤問沈聰打聽木老爺和溫老爺的事兒,沈聰沒有瞞他,刀疤心裏有底,以後做事有個分寸。
刀疤滿臉不可置信,九姨娘他遠遠的見過一次,在首飾鋪子裏買首飾,前後簇擁著丫鬟婆子,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正牌夫人呢,看著弱不禁風,長得算不上好看,他眼中,還不過阿諾妹子,那樣的一個人,竟然是個不守本分的,木老爺對她那般好,竟然轉眼和溫老爺......
“難怪之前你要動順風賭場,木老爺不肯,突然年,木老爺就派人傳話說對付那邊,中間還有這種事兒。”刀疤經曆過男女之事,他覺得還是窯子裏的人好,拿錢辦事,銀貨兩訖,互不虧欠,他若是木老爺,被自己稱兄道弟的兄弟戴了綠帽子,肯定拎著刀砍過去,誰管你是什麼喲。
“你自己心裏明白,提醒下邊的兄弟,小心點,衛洪在賭場混了多年,可不是傻子,看出了我們的用意,肯定會負隅頑抗,盡量減少損失。”沈聰覺得以衛洪的性子,不會反抗,而是韜光養晦,隻要手底下的人不得罪他們,賭場間還是好好的,明麵上不會鬧出事情來。
刀疤保證,送沈聰出了城門,他才調轉頭,想著九姨娘,又想想沈芸諾,紅顏禍水,誰都逃不過,沈聰自己看不出來,他護沈芸諾護得跟什麼似的,和平日表現得差太多了。
這邊,邱老爹看邱豔站在門口,頻頻往遠處的小路上望,失笑道,“鎮上排隊繳稅的人多,今天聰子能不能回來都不好說,你回屋歇著,身子好不容易好些了,別又不好了,聰子回來,我都沒法和他交代。”
邱豔抽回視線,邱老爹在院子裏整理麥稈,她靜不下來,想起上回沈聰回來身上血跡斑斑,一顆心便提了起來,柔聲道,“我身子好很多了,您別擔心,我站會,整天坐著躺著,人都胖得衣服都穿不下了。”
邱老爹嗔她眼,“要我說,就是要胖些好看,胖的人有福氣,說明家境富裕,你哪見過窮人家的人是胖子的?況且,你現在可不胖,剛剛好。”邱老爹臉上堆著笑,上次他去看邱豔,生怕邱豔想不開,最後走了邱月的下場,心裏不是不擔憂的,甚至起了將邱豔接回來住的心思,可是,看沈聰寸步不離的守著,將邱豔照顧得無微不至,沈芸諾在吃食上更是變著花樣給邱豔補身子,他才驚覺,自己把邱豔接回來,並不能像沈聰那樣將邱豔照顧得好,尤其這時候看著邱豔臉色紅潤,哪像大病初愈的人?
邱豔知曉和邱老爹說不通,止了聲,又站了會兒,遠遠的,瞧著遠處走了一人,她欣喜若狂,朝邱老爹道,“聰子回來了呢,今天去鎮上繳稅的人少?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快?”
邱老爹以為邱豔眼花了,雖說沈聰幫著他幹活,可畢竟隻有兩個人,比不得大房人多,抱著麥稈走出去,跟著驚訝起來,“還真是聰子,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沈聰也見這門口站著的邱老爹和邱豔了,揮舞著手,步伐快了,近了,解釋道,“鎮上人少,回來得早。”
邱豔點頭,伸手接他肩頭的扁擔,被沈聰躲開了,“你進院子,天色還早,我們今日便回家了,阿諾在家,不知怎麼樣了。”中間,他讓人去家裏幫阿諾挑水,然而阿諾性子膽小,不知有沒有被嚇著。
邱豔也想起這件事,待他放下擔子,回屋收拾了衣衫,和邱老爹告辭,“爹,我和聰子先回了,阿諾出嫁,你記得過來吃飯。”
沈聰在杏山村的人緣不好,阿諾出嫁沒多少人,邱老爹過來,家裏終歸熱鬧些。
“成,我記著了,我先送你們出村,院子裏就剩下些麥稈,能休息一陣子了。”邱老爹放下丟下手裏的麥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送邱豔和沈聰出門,路上,遇著從田地回來的肖氏,沈聰皺了皺眉,不悅的倪了肖氏眼。
肖氏好似無所察覺,臉上盡是看著邱豔的欣喜,“豔兒,你們是準備家去了?”
邱豔緩緩點了點頭,問道,“二伯母剛從地裏回來?”
“今天,你二伯和堂哥去鎮上繳稅了,我和你堂嫂能做多少做多少,等著他們回來,估計得明天了。”往年,家裏都是將麥子曬幹了才挑到鎮上繳稅,今年,肖氏學聰明了,先曬出一部分,夠繳稅就成,繳了稅,不用著急,田地的活慢慢做。
邱豔心裏疑惑,瞥了眼沈聰,沈聰明明說鎮上沒有多少人,為何邱鐵他們明天才能回來。
“二伯母,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和豔兒先回家了。”沈聰不想邱豔和肖氏多說話,邱豔性子不夠堅韌,被肖氏三言兩語說得便會心情搖擺不定,沈聰心生防備。
肖氏聽出沈聰的不悅,不敢太造次,揮手道別,不明白自己是哪兒得罪了沈聰,左思右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路上,邱豔問起鎮上繳稅的事兒,隨口問的,誰知,沈聰和她說了實話,“我不喜歡排隊,直接往裏邊走,速度快,辦完事情就回來了,爹去的話,估計得等到明天,天兒熱,中午那會太陽曬,爹怕是受不住。”
邱豔想想還真是這樣,歎氣道,“爹以為你明天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