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範羌。。。?!”
眼看一個身影率先躍過了山頭,一路騎著馬疾馳而來,幾個眼神好的漢軍士卒搭手遙遙一望,隨即便認出了來人。眾人定睛一看,的確是護糧隊中的軍吏範羌。
之前最初遇到匈奴人的襲擊時,耿破奴便是即刻讓其飛奔去找漢軍主力求援的。
這麼說來,這地動山搖般的馬蹄聲,應該就是。。。自己人了。。。?
“耿大人,您。。。您已經回來了?!”一馬當先衝下坡來、疾馳到護糧隊中後,看到陣中那麵血跡斑斑的“耿”字大旗,範羌的臉上也是顯得極為驚訝,隨即立刻向著眾人圍簇中的軍司馬耿恭行禮道。
耿恭默默點了點頭,一見是範羌回來了,其臉上又絲毫沒有被敵軍追趕的緊張神色,心中自然便對即將到來的這支人馬的身份有了底,點了點頭後,便又轉身指揮手下士卒,去照顧那些僥幸存活下來、正奄奄一息的傷員們去了。而對於率軍趕來支援的究竟是誰、又帶了多少人馬,耿恭似乎沒有多少興趣,反而更關心麾下那些仍在垂死掙紮、亟待救治的傷兵們的情況。
見耿恭話也不說便轉身而去了,範羌似乎有點兒尷尬,但眼看糧車大多還在,灰頭土臉的護糧隊士卒們也並非全軍覆沒,於是也不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緩解了下尷尬的表情,一邊環視著四周的戰場,一邊略顯欣慰地說道:
“太好了,糧草和弟兄們都還。。。”
隻是,範羌的話剛剛說到一半,大概是看到了地上無數的漢軍屍首,預計目光所及之處,更是僅剩一個個傷痕累累、隻不到三成的護糧隊士卒們,所以,話到此處,範羌也不禁自感說不下去、頓時啞住了,一時也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又轉頭望見了一旁的那些羌人,再看看這鮮血橫流、屍橫遍野的戰場,範羌似乎也很快明白了就在自己離去的這段時間裏,護糧隊都經曆了些什麼。。。
而更讓範羌在意的,是在那些存活下來的漢軍士卒迎向自己的目光中,或是怨恨、或是失望、或是冷漠,似乎沒有幾個人對於自己此刻的到來表現出多少的歡喜之情,反而大多更像是一種無聲的責備。。。
對視之間,頓時,範羌的臉上隨即紅一陣、白一陣,不知是因為自己的珊珊來遲,還是想到了什麼,直到耳根處都紅得有些發燙,臉色中也不免充滿了愧疚之情,好在剛剛一路趕來,本就氣喘籲籲、臉色漲得通紅,所以還不是特別得明顯。不過,當其默默地低下了頭時,卻又望見了地上幾具未及合眼的漢軍士卒的屍首,那一雙雙了無生氣的眼神中,仿佛依然還帶著臨死前的恐懼與絕望,更像是一支支直刺心中利箭一般,令第一時間趕去救援、但直到此刻才終於返回的範羌感到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在這羞愧難當之際,範羌似乎又猛然想起了什麼,也顧不得眾人投來怎樣的眼光,再次抬起頭來,仿佛想馬上找到耿恭,立刻再稟報些什麼,但礙於擋在麵前的眾人,隻好扭過頭,朝著耿恭的親隨耿毅急著說道:
“煩請速速啟稟耿大人,請眾軍速速整隊。範某隻身趕回,隻是打個前哨而已,就是為了特地趕來通報,大軍轉瞬便至,還請耿大人率護糧隊所有將士立刻整隊迎接。。。”
“哼!整隊迎接個屁!”
範羌的話還未說完,這次,便被一旁幾個對其怒氣衝衝的護糧隊士卒給粗暴地打斷了——
“就是!陣亡弟兄們的屍首還沒收拾完呢!何況咱們守住了糧草、退敵有功,大家都傷痕累累之際,憑什麼還要搞什麼列隊迎接?!要謝也該他們謝謝咱們守到了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