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塔娜這麼一提醒,範羌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原來是多麼可笑。
野狼的嗅覺極為靈敏,自己和山坡後的那匹馬此刻都處於上風向,有沒有大隊人馬靠近,狼的鼻子早就根據風中的氣味聞得一清二楚。這招疑兵之計興許能唬住千軍萬馬,卻反而根本騙不過這些嗅覺靈敏的野獸。
不過,話說回來,另外兩名女子都被蒙在了鼓裏,為何塔娜卻能很快看出其中的破綻。這女子的鼻子,該不會和狼一樣敏銳吧?
好在,自己還有備用的方案。
範羌一邊緩緩退回了兩步,招呼著自己的那匹坐騎跟上前來,一邊自顧自想著。
自從結婚以來,自己和這位異族妻子之間,並沒有多少共同語言,算上剛剛那句,大概也就隻有十句而已。
說起來,為了這個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何必冒著生命危險來此救人,範羌自己似乎也說不明白。
也許,隻是作為丈夫的責任吧。
即便,兩人的結合,對範羌而言,帶有很多的不情願。
這樣想著,那匹馬身兩側各綁有一隻羊羔的坐騎已經靠到近前,範羌隨即再度上馬,而後直奔塔娜三人而來——
一見範羌單騎而來,另外兩名女子似乎終於意識到了所來的不過範羌一人而已,根本沒有什麼大隊人馬,不禁一陣失落。但塔娜的目光中,卻似乎有所閃動。
不過,範羌顧不得這三名女子各作何想,駕著同樣有些畏懼的坐騎與三人會合後,立即取下了綁在馬上的羊羔。隨即,便大膽地拿著那兩隻羊羔,走上前去,並將其綁著一一丟到了那匹頭狼的麵前。
四匹狼愣了一下,雖是野獸,卻也像是明白了範羌此舉的用意。
隻見,那匹頭狼用一隻狼爪踩著腳下得手的羊羔,目光之中卻依然貪婪,鋒利的牙齒之間,露出陣陣低吼。
但範羌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頭狼的麵前,握緊了手中的木棍,手背上青筋暴露,作好了不惜一戰的準備。
就在這時,其餘三隻野狼似乎早已饑餓難耐,立即繞開幾人、來到了那兩頭羊羔處,似乎已然是急不可待。此刻,隨著那三隻狼原本豎起的背毛漸漸放下,範羌才忽然發現,原來,這些狼早已是餓得皮包骨頭、身體瘦削,恐怕根本也沒有多少力氣發動進攻。而如今美味到手,自然也不願意再與人類拚著性命纏鬥。
見手下戰意已然殆盡,頭狼定了定神後,揚起脖子,終於長嚎一聲:
“嗷——!”
隨著這聲狼嗥響起,其餘三隻狼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樣,叼起那兩隻可憐的羊羔,便丟下範羌與塔娜等人,徑自遠去。
直到已行至遠處,殿後的頭狼最後回頭望了一眼仍矗立不動的範羌後,這才緩緩放下了自己的背毛,與另外三匹野狼一道,向著遠處而去了。
此時,見危險終於徹底解除,那兩名匈奴女子頓時累得虛脫一般,癱坐在地上,嗷嚎大哭,盡情釋放。塔娜則長舒了一口氣後,默默地看著範羌的背影,眼神中似乎透著不同於以往的火熱目光。
回過身後,被妻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範羌,也不知該說什麼,索性一如往常那般,避開了塔娜的目光。在簡單收拾了一下周圍淩亂的衣物後,有驚無險的幾人開始返程。由塔娜扶著另外兩人,範羌則牽著馬,走在最後。
而在翻過山坡的一刻,範羌再次回頭,眺望著一路向東、漸漸消失在荒草地盡頭的那四頭野狼,竟微微皺起了眉頭,神色凝重地像是沉思著什麼。
......
這一夜,隨著眾牧民回到營地,老頭人很快便得知了此事。既驚又喜間,老頭人顯然更是十分的後怕,心疼自己的寶貝女兒差點兒落入狼口。但是,漸漸平靜下來後,又對這名本與部落格格不入的女婿,越發地刮目相看。
“這把刀,以後就歸你了!”
老頭人思考了一陣後,從腰間取下了一柄自己慣用的彎刀,當著部落眾族人的麵,將其重重地交到了範羌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