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新戲(1 / 3)

第一百五十六章·新戲

和果兒同期進教坊的, 其他人都早就已經滿師了, 偏果兒的師傅柳大家一直壓著她, 就是不許她滿師, 且還常常指使她去跟教坊裏其他行當裏的人學一些有的沒的。

當時果兒一心隻覺得她那師傅是在報複當年她說他是瞎子的事, 心裏很是不服。後來還是聽了阿愁勸她“技多不壓身”的話, 她這才耐下心性來認真學藝。

若說之前果兒一直覺得自己學得還算不錯的話, 那麼如今真正投入進來,她才發現,她學會的那些東西, 其實僅隻是一些皮毛而已。

而,叫她吃驚的是,當初她學了個半瓶滿, 對自己充滿了一種盲目自信時, 她那師傅對她是橫挑眉毛豎挑眼。如今她終於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她那師傅卻突然宣布——她可以滿師了。

偏偏就在這時候, 那廣陵王“病故”了……

廣陵王雖不是皇帝, 可作為一方諸侯, 他依舊享有他該享有的榮耀。比如, 他死後, 他封地內的百姓要停婚嫁、禁禮樂, 官員守喪百日,軍民守喪一月。

教坊屬官辦機構,故而教坊內的各種演出也都要依例禁停百日。

而等過了喪期, 時節早已經近了臘月。

雖然臘月和正月向來是歌舞禮樂的“旺季”, 可正因為是旺季,平常自恃著身份不怎麼露麵的大家們,在這個時節也都會登台獻藝,露一露臉的。因此,這反而不是個新人出道的最佳時節。

於是柳大家心裏默默一合計,便把果兒滿師的頭一場演出推到了年後。

而雖然喪期間教坊對外是禁了歌舞的,可對於果兒她們這些伎人來說,卻還是要時時曲不離口的——這倒算不得是犯禁。甚至那故去的廣陵王,就曾在當年先帝的國喪期間,借著這個名頭,一日都不曾斷過他所鍾愛的歌舞享樂……當然,此乃別話。

話說李穆扶柩北上後,阿愁在家閑著沒事時,聽果兒說起她正為她的首演作著準備,便借由她和教坊的良好關係走了個“後門”,偷偷潛進教坊裏看了一回果兒的表演。

那柳原柳大家給果兒安排的,原是單純的一歌一舞一曲三場表演。歌舞倒也罷了,演曲卻是一支琵琶曲。

偏果兒那師傅柳大家,卻是以琴技聞名天下的。

果兒演完一曲後,一邊散漫地撥弄著琴弦一邊對阿愁笑道:“外人都當我師傅隻擅長琴技,卻是沒人知道,他也彈得一手好琵琶的。之前師傅不授我琴藝偏教我琵琶時,我原還當他是在故意整治我。如今學進去後才發現,師傅那是因人施教,果然琵琶要比那琴更適合於我。”話畢,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有什麼東西叫阿愁心頭莫名一動。

可待她再仔細看向果兒時,隻見果兒眼眸裏的那股溫柔已經收了回去,竟是再找不著半點痕跡。

果兒站起身,將那琵琶掛到練功房的牆上。琵琶的旁邊,掛著一床古琴。

阿愁忍不住看著那古琴道:“那是你師傅知道你那性情不適合古琴吧。”

果兒回過頭來,看著阿愁又是抿唇一笑——笑容裏,剛才那一閃而逝的溫柔,竟又再一次地一閃而沒。

阿愁不由一眨眼,再仔細看去時,竟又什麼都沒有了。

此時果兒正站在琵琶的下方。看著果兒和她肩後的琵琶,阿愁那散發的思維不知怎麼就聯想到了後世那曾名噪一時的舞劇《絲路花雨》來。

於是她偷換了故事的來龍去脈,將那部舞劇的劇情,以及那出舞劇裏著名的長綢飛天舞,千手觀音舞,以及那反彈琵琶舞等等,全給果兒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

她這麼空白憑說起來,果兒倒並不覺得難以理解。因為後世的那部著名舞劇裏的許多舞蹈動作,於當時就已經存在了。甚至如那反彈琵琶的經典動作,阿愁就曾看到擅長旋胡舞的碧珠兒用過。不過當時那碧珠兒手裏拿著的不是琵琶,而是一根彩綢棒罷了。

阿愁這裏說完了她記憶裏的那部舞劇後,果兒不禁陷入一陣沉思。半晌,忽然抬頭要求道:“你再給我仔細說說。”

阿愁隻當她是對她著重描述的那些舞蹈感了興趣,正要拿了紙筆來畫出她記憶裏的那些舞蹈動作,果兒卻道:“你再把整個故事給我講講。”

又道,“聽前輩們說,百年前的教坊裏歌舞曲藝都是各自為政的,後來有一個大家把歌和舞結合到同一場的演出裏,這才有了如今的前舞後歌的歌舞演場。再後來,有人把曲和藝也結合到了同一場的演出裏,效果也不錯。如今你的話,倒讓我想到一個好點子。我們其實可以用一個故事為主線,把所有的歌舞曲藝全都排到同一場戲裏去,這不是更能有效果嗎?”

果兒這裏話音未落,練功房外忽然響起一陣叫好之聲。

阿愁和果兒回頭看去,卻是這才驚訝地發現,門外不知何時站了果兒的師傅柳原和葉大家、碧珠兒等幾個教坊裏有名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