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老王爺自然是不想世子即位,那時朔北部的樓夜就是我們青陽大王的外祖父,彈壓朔北就困難了。世子以外,大王子和三王子都堪當重任,諸位老王爺必是想廢了世子,改立大王子,所以私自籠絡勢力,也是脅迫大王不得不從的打算,不過,”厲長川瞥了一眼呂嵩的神色,“世子年幼敦和,並無過錯,大王果真廢了幼子,隻怕還是會引起諸王子的內鬥……”

“不錯,”呂嵩冷笑,“不過先生所知道的恐怕隻是一半。”

“請大王指點,”厲長川不敢多言。呂嵩這一笑,臉上滿是陰冷桀驁的神色,和他平時的形象迥然有異。似乎這一笑中的呂嵩才是真正的呂嵩,沒有這樣的心機,當年也不必想從諸王子中脫穎而出,更不用提擊敗朔北鞏固青陽部的地位了。

“若是他們隻想輔助愚兒成為世子,那麼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早就公然向我發難了。愚兒有主事的才華,塵兒身體卻太差,正是絕好的理由,”呂嵩裹了鏈甲的靴子在青石地上踏出沉重的腳步聲,“但是他們沒有,他們隻是討好愚兒,而且還讓鷹兒管事。如果隻是害怕有朔北血統的人即位,那麼鷹兒何嚐沒有朔北的血統?”

“愚……不解。”

“能夠即位的人越多越好,”呂嵩長歎,“就像獅虎相爭,豺狼就在一邊看著,看到一方鬥死一方重傷,它出去咬死重傷的那個,自己就是贏家!”

厲長川一震,心裏忽然通明起來:“難道諸王竟是……希望王子們內鬥?”

“諸王現在無論怎麼籠絡實力,要想公然叛亂,都還不足以成事。莫看虎豹騎在九王手中,九王要用它造反,還是遠遠不能,”呂嵩道,“不過一旦我死了,諸位王子都覺得自己有本事繼承王位,你爭我奪,鬥得死去活來。這時候諸王就可以亂中取勝,要麼輔助其中一方,暗中掌握大權,要麼把王子們都流放了絞殺了,自己當青陽王。反正都是我們呂氏的王爺,他們這樣做,方便得很。”

“那……”厲長川額頭見汗,“當務之急,是先穩住世子的位置?”

呂嵩黯然搖頭:“唉!若是塵兒能有鷹兒一半的精明銳利,或者賀兒一半的勇武,我就把帳下的武士戰馬都漸漸移交他掌握,這樣隻要他自己的威風超過幾個哥哥,那麼縱然王爺們想作亂也不得不猶豫,可是你看看塵兒那個性格和身體……”

“大王,”厲長川搖頭道,“愚者所見,無論如何,世子的位置現在不能動!雖然世子確實體弱多病,但是有他在,還能壓製諸王子,大王子頗為仁厚,想必不會輕易對年幼的弟弟發難,三王子又是世子的同胞哥哥,他正好是世子的支持。一旦大王有改立大王子的打算,諸王未必不會一齊改去擁戴三王子和大王子爭鬥。”

“這個我也明白,”呂嵩瞟了一眼遠遠站在石宮門口守衛的鐵益,歎了口氣。鐵益也是青陽頂尖的勇猛武士,可是他天性鈍拙,又聽不清呂嵩和厲長川在說些什麼,竟然抱著自己的長刀靠在牆壁上,微微打起盹兒來。

“青陽到了我手裏,是越來越沒有名將了,父王知道了,會說我無能的,”呂嵩苦笑,“柳亥年老,鐵晉不知變通,這個鐵益……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必把虎豹騎交給豹隱。”

“大王,愚依然以為,虎豹騎是我青陽立國的根本,交給九王,隻怕草率了,還是以慢慢收回為好。”

呂嵩擺手:“這個你就錯了。五位王爺中,單說掌握的人口和馬匹,誰最少?”

厲長川白眉顫了顫,不解的答道:“九王。”

“對,”呂嵩冷笑,“我把虎豹騎交給豹隱,也是扶助五個王爺中最弱的,讓豹隱有實力和他們一爭雌雄。就看看是他們先亂,還是我的兒子們先亂了!”

“大王……英明!”厲長川的冷汗涔涔而下,這回才知道縱然他進窺星辰運行的奧秘,說到權術,他還是差得太遠了。

“這些話,你心裏有數就可以了,將來的青陽王會有借助到你的地方,現在,卻有一件急事,你必須幫我悄悄走一趟東陸,”呂嵩湊近厲長川耳邊,冷冷的四顧一眼,壓低聲音說了些什麼。

樓蘇和呂歸塵在隔間中,鐵益卻在打瞌睡,誰也沒看見厲長川猛地瞪大了眼睛,直到呂嵩說完了以後許久,他都回不過神來。

“大王,果真有這種可能?”厲長川艱難的喘過氣來。

“我蠻族上百年的心願,也許會成就在我的手上吧,”呂嵩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金牒、鐵符、儀仗,還有人手我都給你準備好了,盡快出發,快去快回。對方使節出訪之前,這個消息千萬不要泄漏出去。你來往少說也要大半年時間,你不在也好,這樣就是諸王發難,要改立世子,我也可以推托說等你回來占卜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