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姬野一個人站在城頭,望著深邃的夜空發呆。
白衣的羽然從後麵躡足而來,輕步落在他的身畔,也抬頭望著天空。
“今夜沒有星辰,有什麼好看?”姬野轉頭望著羽然,眼神閃爍,像是心中早藏了許多話,卻又隻複望向遠空。
“羽然,你說將來,我會死在誰的手裏?”羽然發出了一聲微微的歎息,將頭輕靠在了姬野的肩頭,但隻是微微一觸,就離開了。
“在這亂世之中求生存,怕有何用呢?”姬野笑歎道:“這世上名將,有幾個是死在更高者的手中的?還不是落馬於亂軍之中,斃命於無名箭下。天驅武者不是有一說,此生若是能死在知名知姓者手中,已是幸事麼。”他看向羽然,“這些話,我也隻會對你一個人說。隻有你知道,我也是會怕的。”羽然望著姬野,她的雙眼如星辰閃亮著,正想說些什麼,忽然她猛地抬頭望向天空,露出驚懼之色。r米r花r在r線r書r庫r
“你也感到了麼?”姬野平靜地說,“我早就發現他們的存在了。他們已經來了……”“不!”羽然忽然變得愴然,她連連倒退了幾步,又猛地轉身,望向殿宇一角,那裏似乎什麼也沒有,但羽然的眼中已分明映出了什麼可怕的影子,她驚退兩步,猛轉身抄過城垛邊的弓箭,拉弓瞄向深黑天際,從一端移向另一端,仿佛雲後正有什麼疾掠而過。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把箭放出去,她持箭的手在不住地抖著,凝望著天的一角,目光仿佛隨著什麼越飛越遠。忽然她無力地垂下弓,坐倒在地上。
姬野忙過去扶住了她。
羽然一把抓住了姬野的手:“姬野,你不會死。你不會死的,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們……”她全身已然顫抖得十分厲害,這麼多年來,經曆了無數生死一線之刻,但她這樣的難以自控,還是第一次。
姬野把羽然輕摟在懷中,像護住一隻顫抖的小鳥。
“羽然,被鶴雪士從天空注視過的人,真的沒有幸存者麼?”……風淩雪懸停在高處的寒風中,負手望著城頭的那兩個相擁的影子。一陣雲霧湧來,她的身影消逝了。
……片刻後,她的身影輕落在城外的巨杉頂端,輕輕地抽出箭,緩緩地搭弓。
忽然她身後響起笑聲:“你能不能一箭射死你身後的人呢?”龍襄裹著一身寬大的紅袍,站在風淩雪背後幾丈外的另一棵巨鬆頂端,像是在酒宴前而不是戰場上。他得意地壞笑著,仿佛對即將到來的戰鬥漫不經心,但手早輕按住劍柄,在任何一個瞬間他都能輕易地削下幾丈外的任一片樹葉。
與龍襄豐富的表情相反,風淩雪仿佛什麼也沒有聽見,她輕輕放低弓,低頭像是在想什麼,猛然她的手又抬了起來,眼神中是明澈的殺機,看不清她是如何動作的,一裏開外城頭的姬野已被一箭射倒。
龍襄驚吼一聲,一劍劈向風淩雪的後背。他沒想到眼前的人是不顧生死也要完成使命的人,這和他的人生理念差得太遠,使他貽誤了時機。能背對龍襄而逃過他的劍光的人並不多,但風淩雪一個漂亮的側翻閃了開去,她所站的鬆樹巨枝帶著積雪墜向地麵。
而風淩雪轉身的同時,龍襄已掠向另一棵樹幹,想封死她飛起的角度,第二劍也淩空而來。風淩雪疾向後躍,但血霧仍從她身上濺出來,她的手早已搭住一隻箭,但卻一直未發。直到龍襄一點樹幹橫縱向另一側準備接近再一次出劍時,風淩雪的眼中才又露出了那冰一樣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