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初沸, 冒出魚眼大的泡泡。
竹樓內, 墨瓏等人各自坐下, 獨鮫人雙臂抱胸, 立在桌邊, 麵沉如水, 眼看日頭一點點西移, 不禁心急如焚。莫姬因方才動用元氣太多,又被斷了藤鞭,受創甚重, 麵色蒼白,剛坐下便閉目養神。夏侯風守在她旁邊,緊張地看她麵色, 也不敢說話。
白衣書生端著竹絲托盤, 躬著身,陪著笑進來, 盤上四個小木碟, 分別盛著糖漬楊梅、金絲金桔、鹽漬山楂條、百果香糕。
“還有點心?”墨瓏探頭看了一眼, 挑眉道, “你也想下毒?”
“不敢不敢, 在下怎敢在關公麵前耍大刀。”白衣書生惶恐道。
此時, 墨瓏坐在窗邊,架著腿,無視鮫人利刃般的目光, 含笑看向白衣書生:“蒙先生招待, 還不知先生該如何稱呼?”
“免貴姓白,單名一個曦字,表字子旭,別號樂遊居士。又蒙朋友們抬愛,送號青黎山人。”白曦有禮答道。
“哦……小白。”
墨瓏轉向鮫人:“姑娘怎麼稱呼?”
鮫人心不甘情不願地冷冷吐出兩字:“靈犀。”
墨瓏點點頭,邊揉著腿邊道,“咱們把這事理一理。兩日前小白帶著熊羆在山下劫了一批珍珠,我們受人之托,前來貴寨拿回這批珍珠。這原是件小事,我本來也不想與貴寨過不去,但沒想到靈犀姑娘橫生枝節。”
“我有話要問那隻熊羆,自然不能讓你們傷了他,我怎麼知他還劫了珍珠。”靈犀沒想到那隻熊羆居然還曾下山劫道,著實不是什麼好人,不由怔了怔。
“姑娘一到這山上,不分由說,就出手傷人,委實也是性急了些。”墨瓏見她麵露尷尬,才慢條斯理道,“好在,沒出什麼大事,算是萬幸了。”
“她把你摔成這樣,就這麼算了?”夏侯風不滿道,“虧了是你吉人天相,否則稍有差池,那腿可就斷了。”
“斷了也就斷了,如今這世道,哪有地兒喊冤去。”墨瓏輕描淡歎道。
被他們如此一說,自己確實理虧在先,靈犀悶悶道:“我不是故意的。”
墨瓏揉著腿,壓根不搭腔。
白曦在旁聽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問道:“靈犀姑娘也是為了那批珍珠?”
“不是。”
“那麼,是為了何事?”
靈犀冷冷瞥他一眼:“與你無關。”白曦隻得噤聲。
墨瓏抬頭,語氣不善道:“姑娘此時應該知曉此事是個誤會吧?我們原就沒有傷人之意,隻是想拿回珍珠而已。可姑娘你一上來就動手,不分青紅皂白,連累熊羆也中毒……”
靈犀瞪大眼睛:“我連累他?”
“若非你出手太重,我們又怎麼會用軟夢香,更沒想到姑娘無礙,反倒害了那隻熊羆。”
“害他中毒的人明明是你!”靈犀怒極,大聲嚷道。
“姑娘此言差矣,你以利刃相脅,我須得自保,不得不出此下策。說到底,是你害了他。”墨瓏毫無懼色,教訓她道。
靈犀語塞,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墨瓏深吸口氣,轉而做寬宏大度狀:“算了,姑娘不必自責,那熊羆與我無冤無仇,解藥我自然是會給的。”
他這麼一說,靈犀愈發覺得似乎真是自己的錯。
墨瓏轉向白曦:“小白,你把珍珠交給我們,然後我把解藥給靈犀姑娘,如此熊羆無礙,大家歡喜,豈不甚好。”
大家歡喜?!白曦心道:你當我是傻姑娘麼,幾句話就想把我繞進去。什麼大家歡喜,明明是你們歡喜!
“這個……”他做出頗為難的模樣。
夏侯風不耐煩地撩袖子:“哥,跟他囉嗦什麼。”
白曦連忙道:“既然諸位上門來討要,我自然是想拿出來,可是……已有好些珍珠被磨成了粉,諸位可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