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沉的海麵, 靈犀一步步從海中走上海灘, 仰頭望望頭頂蒼穹上的繁星, 伸手摘掉所帶的侍衛頭盔, 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星光黯淡, 周遭黑漆漆的, 隻能聽見浪濤拍打礁石的巨大響聲, 靈犀濕漉漉地立在海灘上,海風將衣袍吹得烈烈作響。她四下張望,並未看見墨瓏, 隻能試探著小聲喚道:“瓏哥?”
她的聲音被強勁的海風撕扯開來,幾乎立刻淹沒在浪濤聲中。
難道是自己走錯了海灘?還是墨瓏壓根不在這裏?
靈犀站著,被風吹得身子一陣陣發冷, 心下不由地有點焦急起來, 忽然間,她聽見了夾雜在海風中的另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靈犀!”
她循聲望去, 努力想在沉沉夜色中辨出其人其聲。
很快, 下一聲“靈犀”清晰了許多, 她能聽出確是墨瓏的聲音, 心中大喜, 連聲高喊:“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墨瓏目力勝於靈犀, 踏水朝她飛奔而來:“靈犀!”
終於見到墨瓏,靈犀心中歡喜之極,縱體入懷, 一疊聲道:“你怎得沒走?我一直以為你回青丘了……還想著要去尋你……”
墨瓏緊緊抱著靈犀, 心下滿是感激之意。自從離開青丘,他已許久許久都沒有像今日這般感激上蒼,此時此刻,抱著好端端的靈犀,聽見她在自己耳邊說著話,他才真正感覺到,老天爺總算待自己不薄。
“蚌嬤嬤死了……”靈犀說著,又傷心起來,身子被風吹得打了個哆嗦。
墨瓏解下自己衣袍,嚴嚴實實地給她圍起來,柔聲道:“我知曉,你定是難過得很。”
靈犀吸吸鼻子,歉然看著他:“還有,你給我的那方烏玉碎了,怎麼辦?那可是你娘留給你的。”
“那玉是為了保你平安的,隻要你平安就好。”墨瓏無比慶幸自己將烏玉留給了靈犀,否則的話,恐怕此時自己便已看不見她了。
靈犀還想說什麼,身子又是一哆嗦,緊接著打了個噴嚏。
“走,咱們先回漁村再說。”生怕她受了寒氣,墨瓏攬著她往漁村走。
兩人分別月餘,對於各自而言,都覺得似有三年五載一般。靈犀心中滿是疑問,邊走邊問:“你還未說,你怎得沒回青丘?”
“此事說來話長……”
墨瓏話才說到一半,忽然聽見身後海水嘩嘩作響,回頭望去,卻是一名手持鋼叉的巡海夜叉。
這名巡海夜叉顯然是認出了靈犀,想問,一時又不敢上前,立在浪頭上緊盯著他們。
靈犀回頭,看見夜叉,吩咐道:“你去回稟大公主,我沒事,想在外頭散散心,請她不用擔心。”
“……”夜叉猶豫著,終於還是問道,“小公主,大公主可知曉你上岸?”
靈犀遲疑片刻:“那個……我忘了告訴她了。”
一聽便知靈犀又是偷偷溜出來,夜叉抓她也不是,看著她走也不是,正自為難,身後卷來一層巨浪,回首一望,高高立在浪頭上的正是清樾。
“姐!”
乍看見清樾,靈犀也有點發怵,再看清樾沉著麵,想到今晚偷溜出來把姐姐騙得團團轉,恐怕把她氣得不輕。
這隻狐狸果然沒走!清樾看見靈犀和墨瓏在一起,雖心下已隱隱意料到,卻仍是十分氣惱,朝靈犀喝道:“靈犀,跟我回去!”
不待靈犀出聲,墨瓏已道:“不行!她不能跟你回去。此時的東海水府對她來說太過危險!”
清樾氣急:“你又在靈犀麵前說那些挑撥離間的話,是不是?”
“我隻是就事論事,從未想過要挑撥離間。”墨瓏也深知很難讓清樾相信靈均有問題,隻能道,“你至少可以相信,我絕對不會害她。”
“像你這等人品,叫人如何信得!”清樾惱道,“當日在東海水府,明明答應與靈犀不再往來,我才許以重酬。如今,重酬你一樣不少全收下,卻暗中與靈犀聯係,甚至教她瞞天過海,騙過所有人,偷偷溜出東海來見你。這等行徑,著實無恥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