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洗禮、咫尺枯榮(1 / 2)

唐睿怒了。

他為唐聰站起來了又不情不願跪下來,但卻沒聽見太王妃寬恕之言而憤怒。他明明知道太王妃就是要故意涼著他兄弟倆,借此罰跪立威,震懾旁人。但他還是忍不住怒火焚天。

他趴在地上,“呼呼呼”地噴著熱辣辣怒氣,吹得木地板“嗤嗤”冒煙兒,恍如著火的地板燃起來了一般。

“若嚴格計算起來,小爺和阿弟加起來才十歲呐,你一個年近花甲的老太太與我這個小孩兒叫什麼真兒呀?”趴在地上的唐睿雖是怒火燒天,但卻沒敢再亂發魔怔脾氣。隻得暗自大罵道:“老乞婆,真狠心、真殘酷!莫欺少年窮,哼哼!”

昨天,他還暗暗警醒自己,一定要想當個安分守己的老實孩子,力爭做好一個曆史的看客。然而,總有高飄在雲端的苦惱事兒砸在他頭上。

他懊惱。

懊惱自己的想法太天真,太可笑。

他想咆哮。

卻不知道自己該對太王妃咆哮還是對老天、還是這個世道咆哮。

當憤怒到了極致時,他的心忽然哇涼哇涼起來。

他恍惚覺得自己的靈魂經曆了一場玄妙的洗禮,仿佛一下子明白了許多真諦,但卻飄飄忽忽地又抓不著,記不住……

人生真是一段奇妙的旅程。

雖說它隻是左腳踏出理想,右腳踩著現實前行。可待仔細琢磨這兩個看起來很簡單的因由時,卻發現玄奧得難以融合。

也許正是因為“理想”和“現實”給人生編織了無數絢麗多姿的風景和陰森恐怖的黑暗,才讓人難以駕馭“煩惱”與“懊喪”。

於是,唐睿心裏忽然戾氣叢生。

他想喊,想叫,想從現在開始就和身份抗爭,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活出尊嚴,展現不凡。

如果事情無法改變,那就改變自己。

如果無法說服他人,那就想法說服自己。

如果水來擋路,那就造船;若是山來擋道,那就炸開大山,修出一條通天大路來!

兩世為人的唐睿陡然明白了人生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心態決定看世界眼光,行動決定生存狀態。

他一拉唐聰站起身來,走到江妾妃身前大禮參拜道:“外孫唐睿拜見外祖母,祝外祖母身體健康,生活舒心,笑口常開,長命百歲!”

彎腰柔著膝蓋腦兒的唐聰剛想照樣來一遍,卻被江妾妃一把抱了起來,對唐睿點了點頭,誇張笑道:“哎喲喂,心到了就行了,眨眼間阿睿就長這麼高了,禮數盡到就可以了,快起來,快起來!嗬嗬嗬!”笑訖,順手一刮唐聰那挺直鼻梁,打趣道:“還是三年前抱過了,那時你這小家夥還是個繈褓裏的小不點兒呐,看來我們是該進棺材了!”

太王妃冷眼看著唐睿不經她鬆口,就去拜見江妾妃。心裏嗔罵一句:狡猾的小東西,夠機靈!你以為這樣做,就讓本宮找不到理由責罰你嗎?又見江妾妃一家上賢下孝,和睦一團,忽然妒火中燒,但她不得不忍著。

她要以大局為重,她不想為此事輕易攪和了今天的喜慶,弄得滿城風雨。可自己的顏麵何在,其他房的子孫怎麼看,自己威嚴又在哪呢,難不成自己真的老了?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著翻身爬起的唐睿,盯著唐睿稚嫩幹淨的臉龐良久,暗忖:要不要治治他不傅粉點朱,席前無禮之罪呢?

“阿娘,女兒……女兒還沒給您老請安呢。”平複了心緒激蕩的蕭靈慧忽然調皮一笑,攀住江妾妃的左肩逗趣。

江妾妃把唐聰交到左臂灣,騰出右手撫摸著蕭靈慧的大肚子,看著一副可憐無助,柔弱委屈的小樣兒,洋裝惱怒嗔罵道:“三年多了,你就不回府看看,心中還有阿娘嗎?現在倒好,挺著個大肚子卻不在家養胎,回府作甚?”

蕭靈慧嬉皮笑臉回應道:“阿娘,女兒是想讓肚子裏的小家夥提前來拜見他的外祖母呢,高興嗎?”

“你呀你……叫阿娘說你什麼好?都是兩個兒子的娘了,還是這麼不知輕重,那暴躁的脾氣啥時候才能收斂啊!”江妾妃話有所指,輕輕拍著蕭靈慧的大肚皮喟歎道:“哎!回小院吧,站這麼久你不喊累,娘看著就很累了。”

蕭靈慧心有所觸,強裝笑容,但那目色依然憂鬱。因為她是麻杆打狼——兩頭怕。一方麵想當場說出唐家從此與鄱陽王府兩不相幹的話;一方麵又怕王府遞出眼色,指使一幫拍王府馬屁的人構陷唐家,使唐家立足建康城幾百年的生意從此破產。

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權利的重要性,心中寄望於早慧的長子將來出人頭地的想法就更加迫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