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蟬仙姑也是一笑,百花失色。
她沒再繼續揭短,反而遙示敬酒,高高在上,恍若不在人間。
坐在主位的江妾妃聽出了話音兒,便對月蟬仙姑問道:“聽聞你來自太和山,要在建康尋找故親,不知他是誰?需不需要鄱陽王府出力相助?”
此話一出,唐睿停箸,看向月蟬。暗忖:太和山也是名山嗎?在哪?
但見月蟬飲一觴後委婉道:“貧道姓劉,祖父乃劉思忌,也就是三十六年前的新野守將。北魏統軍李佐率軍攻克新野,祖父被擒後慘遭殺害,父親在親衛的保護下逃到了太和山隱居,被師祖收歸門牆,習武修文。後父親至北魏尋李佐報仇,在鄴城取了仇人頭顱卻被追殺受傷,逃至壽春,為母親所救……”
月蟬說到此處,臉上頓時多了幾分光彩。唐睿不由暗歎:咦,這妥妥的是一出美女救英雄的故事啊!
但聽得月蟬繼續說道:“父親在母親的照顧下將養三月才痊愈,期間難免有肌膚相親之舉,便兩情相悅。沒成想,時任壽州刺史的外祖父卻以士族不與寒門通婚為理由拒絕了父親的求婚。後來兩人私奔至太和山,母親也拜入師祖門下與父親成其了道侶……”
“噢,這麼說來,你是代表母親去看望你外祖父的?”江妾妃露出八卦精神,追問道:“你外祖父是……呃,看我這記性,老身猜得不錯的話,十多年前能出任壽州刺史之職的應該是烏衣巷王家人吧,你想去探看恐怕難以進門呀!”
“姑祖,你咋知道的呢?真神!”阿朵忽然咋呼起來,臉上露出極其崇拜的神色插言道:“嗨!可不是嗎?王家的老管家出來傳話說:他們王家從沒有一個叫王月影的女兒耶,真是的,難不成我師父一個修仙之人也會去攀王家姻親?狗眼看人低!”
“阿妹,別瞎說!”江興擺起兄長的架子沉臉嗬斥。雖說他見了旁人就會學士族子弟那般如何如何自吹,可私下裏,自己有多少斤兩心中也是有數的。他家可以說是一方豪強,但在建康貴族眼裏,也不過是一個蹦得歡的螞蚱而已。
江興忽然對著月蟬遙遙舉爵說道:“家父對忠烈之後也是神交已久,恨不能相見,原本想要親自踏足太和山與仙長見上一麵,可惜,最近得到了鄱陽王征辟,入益州也到了緊要關頭,正在閉門策劃,準備隨鄱陽王到益州大幹一番,還益州富庶之太平天府,實在是抽不出身來相助仙姑呐,不才代父向月蟬仙姑賠罪!”
聽上去有些向月蟬炫耀的假話在江妾妃眼裏,卻是明理有節的順耳之言。便笑盈盈地誇獎道:“你父頗有祖風仁義,興兒孝心上佳!思我祖宗江統,以仁義品行著稱於世,多犯顏直諫於帝王,《徙戎》之論實乃經國遠圖之良謀,故此蔭蔽我江家子孫幾百年,望興兒持之以恒,發揚光大祖宗學問,雖知天道酬勤呐!”
江興肅然一禮,恭敬道:“興兒尊崇姑祖教誨,揚我江家之名!”
“是嗎?可別江郎才盡哦!”心在不停惡寒的唐睿情不自禁,張口戲謔,把捧頌氣氛攪和得很是尷尬。
蕭靈慧沒個好臉色注視著唐睿指斥道:“怎麼說話的呢?”
“呃……”唐睿一驚,暗自後悔。轉瞬間便腆著笑臉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更不是說江興表兄……你們都別這樣看著我嘛,我很害羞的,自罰三爵,自罰三爵行了吧……
蕭靈慧這才鬆了口氣,如果唐睿真的像在家裏跟她鬥嘴那般,強著脖子再出一番奇談怪論來,她真還無法反駁了。所有人見唐睿年歲小,又態度良好,才都放鬆下來,彼此笑盈盈地繼續飲酒作樂。
沒過一會兒,便聽見門外一個粗豪嗓門嚷嚷道:“阿姐,你那輛新車賣嗎?很多人都想買呐!”
唐睿一聽,便知是親舅蕭山到來。但聽得他外祖母一聲怒吼:叫什麼叫,沒見著你阿姐還在用餐嗎?滾一邊兒去!
蕭靈慧抬頭望著唐睿一笑,道:“睿兒,可否出售?”
“阿娘,這輛四輪馬車是專門給您進出所用呢,哪能出售……”唐睿想了想,立馬回應。卻見蕭靈慧直眨眼睛,一機靈便立即奉承道:“不過,若是金銀足夠,那就看阿娘的心意了。”
江妾妃似乎沒看到蕭靈慧遞予唐睿的眼神,遂笑道:“怎麼,阿睿千辛萬苦打造出來的四輪馬車成功了,還動了大撈金銀的心思?這可要不得,金銀再多也不及孝心重要,何況你阿娘身懷六甲,行動極其不便,怎可轉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