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受刑(1 / 2)

他一直覺得,白蘊棠對柳依依,一直隱藏著一種濃重的恨,他親眼看見白蘊棠在宸妃壽宴上假意為她求情,親眼看著白蘊棠將她送進大牢眼也不眨,親眼看著他當著眾人的麵無視柳依依,隻與李夕鳳調笑。那個時候,他是替她難過委屈的。

他不曉得白蘊棠為什麼會恨她,他們明明無半點交集。可是後來,在李夕鳳的壽宴上,他看著柳依依與白蘊棠並肩站在一起,迎送賓客,他想,或許白蘊棠終於肯放過她了。

可是不過幾月,李夕鳳身死,柳依依無端背上凶手的罪名,被白蘊棠關在守月館,出入不得。

玲瓏偷偷來找了他,隻說他與白蘊棠的交情,求他去勸勸將軍,並說依依如今似乎已經心冷,沒了解釋的心,隻一心等死。

他聽得心驚肉跳,為了她忙碌起來,暗地裏開始調查事情的原由,想著早日找到凶手,還依依一個清白。

明日便是李夕鳳葬禮的最後一天,過了明日,依依將會被送去大理寺,那是個人間地獄。他曉得這免不了,隻求她受傷輕一些。

第七日夜裏,哀樂聲漸漸歇了,依依坐在窗口,看遠處樹影婆娑,想起李夕鳳生辰那夜,小花園的圍牆外頭,也是這般陰森森。當時她為白蘊棠擋了一箭,卻從未改變什麼,自始至終,他都是不信她的。

月明幾淨,守月館的大門被打開,一個身影披著月色走來,依依靜靜看著,倒像是白蘊棠的身形。

來人果真是白蘊棠,他依舊是玄色衣袍,隱在月色中,仿佛一個夜行使者。過了七日,他終於肯來見她。比那日少了些痛恨與憤怒,此刻他站在屋子中間,依依坐在窗口。

他道:“夕鳳已經送走了。”

她點頭:“我曉得。那煩人的哀樂終是停了,將軍將她的喪禮辦得如此隆重,旁人若是不曉得,還以為是這府中的正經夫人死了。不過想來,將軍怕是寧願我死,也要留住夕鳳罷?”

白蘊棠不理她,隻冷著臉道:“留你在府中聽了七日的哀樂,可想好要交代些什麼了。”

依依輕笑,隨手抽出從前白蘊棠替她摘的,早已枯萎的桂花扔出窗台,道:“這守月館的生活到底太安逸,依依無心思考其他。聽聞大理寺能教人想起很多事,將軍不如將依依送去試試,或許依依,能給出將軍滿意的答案。”

白蘊棠看著依依將花扔下,一張臉冷得快要結冰:“你便如此想進去?”

“我隻是不想活了。”依依平靜道,起身坐在梳妝台前,見鏡子裏的自己沒有半點生氣,便拿起紅紙抿了一抿,道:“這將軍府的生活太累了,即便李夕鳳有你千般萬般的護著,最終卻還是一屍兩命,不幸身亡。更何況你這將軍府的主人處處容不得我,即便你不害我,旁人也會害我,我哪裏還有活命的機會。倒不如成全了你的心思,我也無需再如此疲憊。”

見白蘊棠不說話,依依站起,與他對視:“白蘊棠,我曉得我就要死了,大理寺是進去就出不來的地方,我如今心甘情願進去,不為自己做半分辯白,你可否告訴我,這些年你如此恨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白蘊棠看著她,看著她的淚自眼中滑落,她也不管,隻目光切切的看著他。

她說:“白蘊棠,這些年你如此恨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可是白蘊棠沒有告訴她,他其實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所以他說:“若是你還有命出來,便自己去問皇後吧,我瞧她倒是時常護著你,不曉得這次她是否還能保你周全。或者……你可以死了以後,去找你的宰相父親問清楚!”

依依驚得後退一步,正巧抵上了梳妝台,台上首飾被依依這一撞,嘩啦啦一陣響。

依依手指握拳隱在袖中,兩眼通紅:“你究竟是誰,怎會曉得我的身份?你……你與我全家一百四十八口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白蘊棠走近一步,冷笑道:“你如此想曉得,不如快去找你的父親,他可是很清楚。”

他說完便要走,卻被依依叫住,她的淚無聲流著,仿佛斷了線的珠子。

九年了,自她滿門被滅,已經九年了。當初她的父親被誣陷有不臣之心全府被滅口,她僥幸逃脫隱姓埋名,如今已經九年了。

她對往事絕口不提,可往事始終住在她的心裏,如今被白蘊棠突然提起,她這些年的委屈與辛苦,竟全都隨著淚流出來了。

她說:“白蘊棠,即便我就要死了,可是如果你與我全家被滅有關,我便是死了,也不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