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雖住在守月館裏,心中卻牽掛著當初皇後娘娘答應她的事。眼下她身子未好不宜麵見皇後,隻得再做打算。
後來的幾天,白蘊棠雖不敢再見依依,卻夜夜立在守月館角落的那棵桂花樹下,在那裏,正巧可以看到夜夜坐在窗口沉思的,依依的身影。
那天的夜異常的冷,天霧沉沉的,半點月光也看不見。白蘊棠隱在桂花樹下,竟也看不出來。依依如同往常一樣,打發了丫頭們,便一個人挪到窗邊,抬著頭,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她也不曉得加衣,隻枯坐在那裏,夜涼如水,白蘊棠不禁擔憂,她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如今年關將至,正是寒冷的時候,白蘊棠不忍依依漫漫長夜苦熬著,便想進去為她添件衣裳。卻是還未移動腳步,便自高牆上跳下幾個黑影來,直奔依依的房間而去。
白蘊棠暗叫不好。忙跟了上去,出手阻止。自上次小花園被襲後,白蘊棠自此便時時刻刻帶著武器,沒想到如今竟趕上了。
來人大約有四個,見桂花樹下還隱著一人,十分驚訝,隻得留了三人對付白蘊棠,剩餘一人,去房中找依依。
依依聽得門外有動靜,正疑惑間,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那人黑衣裹身黑布蒙麵,像極了那晚小花園的刺客。依依見著黑衣人,也不躲避,直直的看著他,並不在意生死一般。
黑衣人似乎也並不想殺她,隻是一步一步同她走來。眼看著隻有幾步的距離,黑衣人突然慘叫一聲,倒下了。
那人的身後,白蘊棠也捂著胸口,將將要倒下來。他的玄色袍子濕了一大片,分不清是血還是水,他見依依安好無虞,終是笑了:“好在你……”
話未說完,身後便飛過來一把利箭,巨大的推力使得白蘊棠踉蹌了幾步,手中長劍被抵在地麵上,苦苦撐著。
丘石聞聲趕來,黑衣人見人多勢眾,立時退了。餘下受了傷或未死絕的,不曉得服用了什麼藥,頃刻間便七竅流血而死。
自始至終,依依隻是坐在那裏,連動也不動。白蘊棠終於支撐不住,單膝跪地,見依依隻在那裏如雕塑般不為所動,心中哀涼,卻仍是不顧丘石的勸說,堅持說到:“當初你在小花園替我擋了一箭,如今我救你一命,倒也兩清了。我欠你的,往後……我慢慢還。”
若是有一天我還完了,你可否……可否再愛我一次?
依依終於落下淚來,他與她的恩恩怨怨,不曉得何時才能到頭。今夜死的人,為何不是她,她如今一心求死,老天爺卻從不成全她。
她長歎一聲,橫眼掃過房內血跡斑斑橫七豎八的屍體,冷冷道:“一百四十八口人命,你如何還得清?”
“我自有我的法子。”白蘊棠強撐著站起,被丘石攙著走了。
丫頭們被打鬥聲驚醒,起來一看皆是嚇得驚呼,又見依依坐在那裏安然無恙,才稍稍放下心來。府中侍衛連夜將守月館清掃幹淨了,白蘊棠又加派了人手護衛。
墨染閣內,白蘊棠正在包紮,丘石立在一旁雙眉緊鎖:“將軍,此次襲擊事件,與小花園那日,一般無二。那些刺客不像我北宋國人,但凡事情敗露便立即自殺赴死,找不到半點有用的線索。屬下唯一肯定的便是這些人,全部來自別國。因為他們吃的毒藥,是西涼國獨有--萬毒叮。”
白蘊棠眯了眯眼,露出一股狠毒來:“這麼多年了,那些邊境小國還是不安分。”
丘石道:“當年西涼來犯,老將軍帶兵鎮壓,雖我軍不幸中計傷亡慘重,他們卻也沒討到好處,如此休戰的九年,終究還是蠢蠢欲動啊!”
白蘊棠抬頭,見窗外濃濃夜色已是退了去,亮光一點點湧上來,終道:“這個年,怕是過不好了。”
又擔憂著依依的身子:“夫人如何了?”
“無甚大礙,已經伺候著歇了。隻是那屋子裏……隻怕夫人住不慣。”
白蘊棠低頭想了一想,道:“我這墨染閣還空了幾間房,便讓夫人挪過來吧。另外你去宮中請一個太醫來,仔細照看著她的身子。”
“是。”
挪去墨染閣,依依本不願意,可是丫頭們好說歹說,依依扭不過,便也去了。兩人雖離得近,卻終日都說不上一句話。
白蘊棠因為那夜刺客之事,似乎有了些眉目,日日早早便去了宮裏,夜深了才回來。因著年關將至,白蘊棠怕西涼人會趁著過年人人鬆散,趁機攻打我國,便趕著加強防禦工事。
到底是把年安生的過了,新年的第一天,照舊曆依依是要與白蘊棠一起進宮拜年的,依依心中裝著事,丘石過來請時,依依未曾推脫便也去了。
今年宮中不比晚年熱鬧,也許是多年安生慣了,突聞西涼人可能帶兵打進來,人人麵色都有一層揮之不去的憂色。於是這個宴會,也不過是就著臣子的本分,走個過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