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見狀,支著額頭,“怎麼,想說什麼?”衛青訕訕,“陛下,您……太寵著去病了。什麼都順著他,別人……會說閑話。”“誰?”劉徹不以為然,“朕喜歡去病,管別人說什麼。”“可是去病才九歲,又在未央宮裏陛下跟前,這樣亂闖亂嚷的……”
“你呀!”劉徹無奈而笑,“你知道朕為什麼喜歡霍去病麼?”“……”雖是無語,可是眼神露出的不明白,誰都看得到。劉徹道,“因為霍去病真,想什麼便說什麼,不似你……老是這般戰戰兢兢,瞻前顧後,能把人給憋惱了,冒出火來!”
“臣……”被劉徹點中,衛青更為尷尬。劉徹卻是點到即止,“行了,朕不是存心說你,不過,你什麼時候也能改改你這脾氣?朕的太中大夫!”衛青抬起頭來,微微張嘴,但還是閉上不語,隻是憨憨一笑。
劉徹咧咧嘴,“去吧去吧,朕不留你了,時辰晚了,就趕不上回宮了。去吧,帶著霍去病到上林苑遛遛……”
……
送走衛青,劉徹長籲一口氣,站起身來,忍不住輕輕按著兩旁的太陽穴。心中所想的,便是用了晚膳,讓子夫好好替自己揉揉捏捏。一念到子夫那雙小手的靈巧,心頭頓時舒爽不少,期盼更重。
“皇上,”小唐突然推門進來,看到劉徹正展著雙臂伸懶腰,立刻低垂了頭。“怎麼了?”劉徹擺了擺酸澀的脖子,不以為意,“來得正好,擺駕回宮。”
“皇上,丞相大人在外求見呢。”小唐扁著嘴,苦苦來報。“丞相?他這個時候來?”劉徹皺了眉,“說了什麼事麼?”“沒說,可是就說,挺緊要的,要立刻跟陛下報。”“這樣……行了,讓他進來吧。”劉徹一屁股坐下,揉著額頭,“朕見了他,再回去。”
“吱呀——”
子夫聽到推門聲,忙回身去看,“你……回來了,都忙完了麼?我原想過來看看,可是聽說武安侯跟你談事兒,就……怎麼了?臉色這樣差?我替你準備了一壺早春茶。”將人引到了案前,彎腰去拿茶盞,卻瞧見他手中的一卷絹帛,“這是……什麼?”
劉徹將東西扔在了案上,看向子夫,“舅舅剛才跟我說,李少君……死了。”
“哐當”一聲,子夫手中的茶盞跌落在地,茶水濺了一地。連忙低頭去執事,但因心神恍惚,手指被摔裂的碎片劃出一道口子。劉徹見狀,忙拉了人起來,“怎麼這樣不小心?別弄了,讓子兒他們收拾就是了。”
“沒事,我沒事。”子夫將破損的手指放入口中,眼睛去看向劉徹,“你說……李少君死了?”“嗯。”劉徹點頭,“剛才舅舅來,說上次見了麵,李少君第二日上便與他辭行,說身染微恙要加調理,舅舅當時也就答應了。卻不料到,他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出現,舅舅便遣了人去雍城尋訪。卻沒料到,這幾天帶回來的消息,居然說李少君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死了。”劉徹蹙起眉,“活神仙……活了幾百年,竟也有壽終之日?”
子夫默不吭聲,兀自出了神。腦中突然想到的卻是上巳之日田蚡府上他同自己所說的那番話——什麼天機可望不可言,什麼避世離塵、安享幾日,難道他竟已知曉自己命不久矣,尋個借口躲起來等大限?
莫名的恐懼讓人打起寒顫,如果他當真泄漏了天機而遭了禍害,那麼他當時所說的命數、異星、期限、兩年……竟是真還是假?天象之說居然果有其事麼?天命……能化解?
頗為茫然的看著前方,一片模糊和迷蒙,子夫有些天旋地轉的失措。
“子夫……子夫你怎麼了?”劉徹瞧著子夫臉色白一陣青一陣,居然連人都搖晃起來,忙扶住了她,“臉色突然這樣差,不舒服麼?”“我……”意識回來,咫尺間的臉龐這樣熟悉又遙遠,子夫緊緊抓住了他,“阿徹,我……好怕。”劉徹頗為意外,柔聲道,“好端端,怕什麼?”
“我怕……那李少君。”子夫說不清楚,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竟然……死了。”劉徹捋著發,“死了便死了,你怕什麼?李少君說是活了幾百歲,也許是成仙而去,倒算功德了。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什麼活神仙,逃不過身死之命……”
“不,不……”子夫輕輕搖著頭,“他……不是常人。”眼睛瞧見了案上的那堆絹帛,突然心頭一跳,“那是什麼?”劉徹順著目光去看,騰出一隻手拾起來,“對了,這是李少君留下的。舅舅到他所住的茅廬,隻找到了這些絹帛,用個錦囊袋著,說是呈給朝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