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裏擺放著六張雙層床,我剛住進來的時候是滿員十二人,後來人越來越少,有的不幹的,有的在外邊租房和女友同居,也有的調換到別的寢室,目前僅剩包括我在內的四個人。
今晚隻有猴哥和胖子龍在,老唐沒回來。
“熊貓,去那裏玩了?現在才回來?”剛剛從洗手間出來的猴哥看著我問道。
因為我總是喜歡穿黑白兩色的衣服,所以大家給我取了一個外號叫“熊貓”。
“沒去哪兒,隻是到處逛逛。”我倒了杯水喝。
“熊貓,接到通知了沒有,明天上午九點去勞動局,已經確定了。”正在剪腳趾甲的胖子龍說道。
“我就不去了。”我搖搖頭,從儲物櫃裏取出換洗的衣服。
“幹什麼不去?”猴哥用力拍打了一下鐵架床,麵帶厲色,道:“要是每個工友都跟你一樣膽小怕事,不敢出麵,那些黑心老板豈不是要樂壞了?”
“是啊,要是去的人少了,根本沒用,上不了新聞,白忙一場!”胖子龍很是讚同猴哥的話。
“就算記者來了,也不一定能播出去,就算播出去,找不到老板也沒用。”我灰心喪氣地說道,不是我太悲觀,而是現實就是如此,我們這些生產在社會底層的工人,終究鬧騰不出什麼水花來。
“你……你小子是在打擊我們的士氣!就算拿不到工資,我們也要發出呼聲,不要讓人以為我們特麼的全是一群孬種!”胖子龍悶聲一聲,道:“明天你要是不去,就不要再回來!我就當從來沒見過你這種人!”
“不,熊貓明天必須得去,他要是不去,阿龍,我們生拉硬拽也把他弄去!”猴哥發狠話了,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並沒有太過慌張。
“隨便你們吧,我洗澡睡覺了。”我不想繼續跟他們理論下去,就算他們看不起我,我也不在意,明天我還要去找新工作呢。
我進浴室洗澡的時候,胖子龍和猴哥兩人扮白臉紅臉在外邊演雙簧,一個不斷譴責批評我,一個不斷替我說話,似乎我明天不去就是滅絕人性。
我心意已決,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洗完澡出來,我什麼都沒說,鑽進被窩就睡覺。
胖子龍和猴哥兩人心有不甘,哼哼唧唧了一會兒,不見我回應,大概也覺得自討無趣,然後也不作聲了。
半夜的時候,我忽然醒來,摸出放在枕邊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淩晨三點半。
平時上下班,回到宿舍累得像條狗,都是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天亮,很少半夜醒來,難道我又做預知夢了嗎?
預知夢一般都是噩夢,所以會把我給嚇醒,不過一醒來就完全忘了夢中的內容,甚至連是不是有做夢都無法確定。
我靜心聆聽,周圍十分靜寂,這種靜寂很異常。
至少洗手間不會沒有聲音。
因為洗手間那個水龍頭關不緊,有水滴下來,白天的時候不會明顯,但是晚上安靜的時候能夠聽到“滴答滴答”的響聲。
現在聽不到那個聲音,隻能說明一件事,這不是現實空間……而是夢境!
這樣的夢境也未免太尋常了,跟現實的場景是一模一樣的。
我翻身坐起來,揉揉眼睛,往其他床位瞥去一眼,接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我看到胖子龍和猴哥的床位是空的,寢室裏就隻有我一個人。
吱呀……
洗手間裏忽然響起門板轉動的聲音,這聽慣的聲響,在此時此刻變得那麼刺耳,令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