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氣溫總是漂浮不定,就算昨晚剛剛一場席城大雨,第二天也非常可能豔陽高照,曬得人脫一層老皮。
出了家門十多分鍾,鍾重年就發現西邊天角暗了好大一塊,像地底下陰暗潮濕的蠶蛹,逼仄得人喘不過氣。
手機響了幾下她接起來。
“要下大雨了,你出門帶傘了沒?”
鍾重年翻了一下背包,對白芒的擔憂沮喪地回應:“這都被你猜到了,真沒帶,勞資周期到了,還不能淋雨……”
話筒旁傳來幾串雜音,依稀還有財政學老頭子嚴厲刻板的叫罵,大約是摸底測試的成績太糟糕,屢見不鮮。
“我現在在上課……”
沒說完,對麵又是茲啦一串電流聲,在掛斷之前白芒好像還說了什麼,她也沒聽清。
望了會兒天,鍾重年打算先去專櫃取玻璃杯,順便買把傘然後再去工作室。
步履匆匆,她不禁想起來一些別的東西來。昨晚一番鬧劇轟轟烈烈,她摸不準顧輕舟記得哪些,如果他記得細節那見麵第一句又該說什麼?鍾重年頭禿。
拿了杯子從專櫃店出來,天上黑漆漆一片徹底垮下來,雨幕急速又密集地織成一片。
鍾重年撐傘往工作室走,等踉踉蹌蹌到地點,褲腳已經能擠出一大攤水。
幾層台階上,遠遠看過去工作室的門竟然沒開。顧輕舟不在?可這是工作日,他們早就約好今天來談劇本細節的。
她揣著疑惑拾階上去。再往前走了幾步,竟然瞧見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一動不動立在門口。
望著遠處的雨簾,像是在發呆。
見她遮著傘過來,那道背影才終於動了幾動。
“鍾重年!”
“你怎麼來了?”她收傘,拍了拍褲腳的水滴。
還沒直起身,一股大力猛地卷來,下一秒她就撞進一副堅硬的胸膛,還有心髒有力的跳動聲。
眼冒金星間,鍾重年惆悵地想,她最近真是命犯桃花,先後占了兩個絕色便宜,不過這宋寧予是什麼毛病?
“學委怎麼來了,找我有事?”
她慢慢推開眼前的人,有點尷尬地笑,“怎麼等在這兒?”
宋寧予渾身也是濕得徹底,兩鬢黑發被淋得貼在額角,應該是趕著路過來的,有點狼狽,可眼神依舊灼灼動人。
他像終於鬆下一口氣,良久慶幸道:“你真是擔心死我了!”
“我怎麼了?”
“白芒剛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要我來給你送傘,語氣著急,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沒來得及問就被掛了。”
“幸好,你沒事。”
鍾重年頭頂一片烏龍,哪裏是語氣著急,一定是白芒那崽子趕著逃課。
她笑笑,有點抱歉,“讓你擔心了,我現在不是沒事嗎?”
宋寧予抿著唇不說話,也沒準備走,等了會兒他把右手拿著的傘遞過去,“給你。”
她已經有了一把,可人家又是特意來送的。
這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握黑傘的手在空中固執地僵著。
內心戲豐富的鍾重年腦子裏風馳電掣。按照以往的愛情小說,接了傘就是默認給機會,以後一來一往還要還人情,隻會越積越多,最後到不以身相許還不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