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言
中國古代製瓷業在世界上有著極高的知名度,它對於世界文明的貢獻並不亞於“四大發明”。產於浙江寧紹平原上林湖(今慈溪市境內)一帶的越窯是中國古代瓷器的傑出代表。可以認為,越窯不僅是中國古代青瓷的源頭,而且也是中國青瓷的鼎峰,有行家稱其為天下第一青瓷。
唐代茶聖陸羽對當時生產的瓷器排過座次,越窯被列為第一。前幾年,在陝西法門寺地宮出土了帶有明確紀年和記載了明確名稱的秘色瓷(越窯中的精品),千餘年後的今天,依然明亮如鏡,青翠欲滴,令人歎為觀止,是公認的國寶級文物。陸羽在《茶經》中稱越瓷“類冰類玉”之說得到了實物的印證。到了唐末至五代直至北宋初年,越窯產地吳越國一帶在錢氏家族的統治下,遵奉先祖錢鏐“不是萬不得已,不可輕易用兵”之遺訓,少有戰事,社會安定,政通人和,人民富庶,且為貢禦之需,吳越國朝廷極力扶持,極大地推動了越窯的發展。越窯名列第一,更加不可動搖。後來出現的宋代官、哥、汝、定、鈞五大名窯,雖各有特色,但在總體上尚未能將其超越。
從釉色方麵而言,陝西法門寺地宮出土的秘色瓷,借用該博物館解說員的一句話:“它看起來碗裏好像有水,其實並沒有水”。這一樸實的語言使人們可以想見秘色瓷玻化程度之高,也難怪當年陸羽極力稱讚越瓷有“類冰類玉”之品質。而到了宋代,由於統治者追求官、汝、哥等溫潤如玉的釉色,時至今日,曆經千年,釉麵大都腐蝕嚴重,失去光華。秘色瓷在千年之後仍有清亮如鏡的釉色,此乃宋代五大名窯所不及。
從器型方麵而言,由於秘色瓷的燒造時間長,前後大約有二百年時間,還有其前身數千年燒造曆史打底,其器型之豐富也在情理之中。相比較而言,官、汝、哥、鈞等燒造時間不長,使用範圍較狹窄,器型品種也受到製約。近年杭州舊城改造過程中發現的大量各式秘色瓷殘器及瓷片,證明其器型之豐富也為宋代五大名窯所不能及。
從紋飾方麵而言,宋代五大名窯均以釉色取勝,除定窯外未在紋飾上下功夫,故越窯之圖案花紋,更為宋代五大名窯所不及。
就青瓷而言,越窯不僅是青瓷的鼎峰,而且是名副其實的“母親瓷”。她有可能直接誕生了中國古代的一些著名青瓷瓷窯,如汝窯、龍泉窯、哥窯等瓷窯。而著名的南宋官窯則有可能是其孫一輩的瓷窯。越窯還對耀州窯、高麗窯的發展也有著巨大的影響。
可見越窯在所有青瓷之中,既早,又好,無愧天下第一青瓷之美譽。
但是,由於越窯在明朝初年便無實物傳世,連酷愛古瓷的乾隆也有“李唐越器人間無”之歎,使得後人極難識得越窯之廬山真麵目。就連被瓷學界普遍推崇的明代早期古籍《格古要論》中,也沒有關於秘色瓷的記載。中國著名的古陶瓷專家陳萬裏先生曾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收集了不少從上林湖古窯址出土的秘色瓷瓷片,並出版了《越器圖錄》一書。遺憾的是該書尚未涉及越窯的器型問題,也因當時並無彩印技術,無法反映越窯精美的釉色,僅僅隻能起到介紹越窯圖案紋飾的作用。而現代出版的一些介紹越窯成就的書籍,雖已有精美的彩印技術,除為數極少如陝西法門寺地宮出土的秘色瓷確能反映越窯的真實水平外,大都憑借從墓葬考古發掘中的出土器物來展示越窯。據筆者考察,越窯中的明器(隨葬品)和日常用瓷有著明顯的區別,一般日常用瓷不作陪葬之用,有“不屑與死人為伍”之說。除了錢王一族,不大可能將秘色瓷用於陪葬。而普通隨葬器物的器型、釉色及做工遠不如日常用瓷精致考究。所以,現代出版物介紹越窯的書籍上登載的大都是一些釉色低劣製作粗糙的從墓葬中出土的器物,少有顛峰時期的頂尖之作見諸現代書刊,因而未能準確反映越窯的真實麵貌。這種墓葬器物的大量刊載,會給人們留下“原來越窯是如此粗劣之品”的錯覺。又因曆代史家,並未對製瓷技藝予以足夠的重視,未將越窯製瓷技藝見諸文字。到了明清時期雖出現了不少古瓷窯的記載,隻是玩家對當時市麵上所見之物的記述,因越窯早已遠離人們的視線,並無實物可以上手,其有關越窯的記載夾雜著大量道聽途說的成份。越窯的輝煌成就和盛衰曆史被無情的歲月嚴嚴地塵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