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來是去大廳見高夫人了。高夫人向來待落凡親厚,拉著落凡嘮嗑著家常了。落凡對這些家庭瑣事向來不感興趣,聽呀聽得不覺分心了,在這大廳看來看去,突然把眼停在牆上掛著的詩上。是高駢的詩,她知道。
“漁竿消日酒消愁,一醉忘情萬事休。卻恨韓彭興漢室,功成不向五湖遊……不動征旗動酒旗。”默念完這首詩,落凡知道高駢難複當年的蓋世氣勢。
高夫人見落凡盯著這首詩看,便歎道:“這是非兒最討厭的詩了。你感興趣?”
落凡搖頭笑道:“我沒看懂!”
高若非道:“沒看懂最好,看懂了才沒意思。”
高夫人無可奈何地道:“非兒……”
高若非咬咬牙道:“娘,爹再這樣下去,這淮南一帶將被他人所主。”
高夫人喝道:“非兒!不許亂講。”
落凡詫異地看了看高若非,她沒想高若非會看清形勢,但這又如何?當眾人都醉的時候,一個人獨醒是件危險的事。
高若非怒氣衝衝地跑了出去,修宜趕緊拉著落凡追了出去。高若非跑到一涼亭裏邊坐下,緊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在想什麼,修宜推推落凡,示意她過去。
落凡走到若非對麵道:“若非…有東西改變不了的,就別瞎折騰,給自添不快!”
修宜見落凡走過去,便悄悄離開了。
高若非低著頭悶悶地道:“這關係到我家的未來,我不能不管。”
“也對!如何能叫你不管呢?”
“我一定要努力勸我爹,不能讓他執迷不悟下去。”
“若非…你想過沒有?你爹未必是迷,說不定他是在逃。他忠君愛國,希望盡自己的全力為國盡忠。但朝庭奸佞在內,你爹對朝庭失望痛心才逃進修仙裏去的。但逃久了就會忘了為什麼而逃,開始昏庸了。”
“我該怎麼做?”若非痛苦地捶了一下石桌。
落凡轉身看著亭外的天,今天是個好天氣,晴空萬裏無雲。亭內卻是愁雲密布,高若非愁家事,她愁著馮道身上的脂粉香氣。落凡長歎了一聲道:“做你自己想做,該做的吧!盡管沒用,努力過也對得起自己了。”
高若非瞪大著眼道:“你居然支持我去阻止我爹沉迷邪道?我娘她們都不同意!”
落凡倚在涼亭的柱子往外看,幽幽地道:“你娘她們阻止你。是為了你的安全。”
“你說我爹會不會一怒之下問罪於我?”高若非看著落凡背影道。
落凡轉身認真地看高若非道“這是自然而然的事,自古至今站在權力中心的人,親情很薄弱的。”
“你說這些是為了讓我退怯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去做的,我愛我家,我要傾盡全力去守護它。”
“我可以保你安全,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你可以保我安全?我做了這樣的選擇後,大概自身難保了吧?”高若非突然意識到把落凡留在自己的身邊,可能置她於危險中。
“你放心去做就是。”落凡指指他腰間佩戴的玉佩道:“那個玉佩給我看看。”
“這是我從小佩服的玉佩。”高若非解下玉佩交到落凡的手上。
落凡把玩了一下道:“你這個玉佩為什麼隻用兩條繩子係住?”
高若非笑道:“我喜歡簡單。”
落凡從懷裏摸出幾條細繩,悄悄地混上一根自己的發絲,對高若非揚揚眉道:“我想給這個玉佩結個吉祥結,你覺得怎樣?”
“隨你喜歡。”若非笑道。
“你不是喜歡簡單嗎?”落凡邊說邊開始編吉祥結。
高若非沒回答,反而問道:“你還有個名字叫落凡?”
“嗯!”
“為什麼從來沒聽你提過?”
“名字就是個代號,有的時候對我來說沒多少意義。”落認真地編著吉祥結,奈何她並不熟練,總是打錯,錯了又拆,拆了再結。她背著光,低瞼認真地結著,兩撮發絲垂直於前,偶爾吹來的微風輕輕將其撩起。
高若非癡迷地看她,幾度欲伸手把她的發絲握在手裏,卻怕驚擾了她而退卻。就這樣吧。高若非想:就這樣靜靜地、遠遠地看著她。如今的形勢就算把她握在手裏,也給不起她安定的生活。隻好把她放在心中了。
修宜打算給高若非他們送點茶水的,在轉彎處看到落凡低著頭,高非若深情地凝視著她。此刻天地間沒什麼入得了他的眼吧?修宜想;還是別去打擾他們了。於她慢慢地退回去了。
“喏,結好了!第一次結,手工粗糙不許嫌棄。”落凡抬起頭把
高若非接過來細細地看了一會,微笑著道:“這手工確實不怎麼樣。”
落凡佯怒,伸手對高若非道:“要覺得不好就還給我。”
高若非仔細地把玉佩別到腰間後,抬頭看著落凡笑著道:“這玉佩本來就是我的,何來還你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