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黑雲如墨在天邊翻滾而來,落凡立於番家的閣樓上,凝視著遠處未被黑雲掩蓋的山巒,山巒依希在可辨中連綿起伏著。
滿樓的西北風激起了她墨發,翻騰的墨發蒼勁有力地描繪著山巒的輪廓。她灌滿風的衣袖和長裙,如天上黑雲般急速地湧動著。
落凡手執鐵簫,吹起那首馮道為她吹過的曲子。急風把曲聲吹散,唯餘幽怨的情絲在她的心間纏繞。
等待了一千多年的情緣終於來到她的麵前時,她發現不能做到不顧一切地去愛。當看到那個她用心編下的腕帶,帶在那女子的手上時,她居然選擇了逃……片刻也不敢停留。
其實她真的很想衝到馮道的麵前拎起他的衣襟問問他,問他為什麼把她送給他的腕帶送給了別人。但她不敢……因為她清楚地記得前世,他是那麼地恨她。
急風卷驟雨滴滴答答地打在閣樓的樓的木板上,白色的水珠淩亂地向四處跳起,偶爾濺到落凡的裙擺上。愁心不堪擾,落凡長袖一揮,怒風由地卷起,在一瞬間把雨遣送去。
被雨清洗過的天空格外清晰,幾縷薄雲似輕紗懶懶地橫臥於長空之上。遠處山巒的輪廓也清晰可辨了,隻是山色依然在有無中,而大雨過後的大地泛著陣陣刺鼻的腥臭味。
落凡皺了皺鼻,無法無視這腥臭。她引訣幻出一罐菊花酒……隻有酒可以澆澆她那一腔煩悶。她側倚在欄杆上,仰頭即飲,嘴角漏出的酒,順著她潔白的脖子滑入她的心口。微微的涼意在心間泛開,泥土的腥臭已在菊花酒香消散,愁也似乎沒那麼濃了。她仰起頭又灌了幾口,竟開始有點醉眼朦朧了,隻是…眼中的不知是酒還是淚?
落凡暢飲得正歡時,番洛玩笑般的聲音由樓梯間傳來:“瞧瞧!我們發現了一隻醉貓!”
落凡抬起微醉的眼看去,看到番洛正和高若非一人提一個壺走上來,如弈卻沒有跟來。落凡指指他們手上的壺道:“你們手上的是酒?”
“沒酒!是茶!”番洛笑著在桌上擺上茶杯和茶壺。
“沒趣!此處該有的是酒,不是茶!”落凡放下已經空了的酒罐,站起來倚在閣樓的柱子上,一臉嫌棄地看著他們。
高若非走到她麵前,看著她因為薄醉而微紅著的臉,柔聲道:“來喝杯茶醒醒酒。”
“我沒醉,不用喝茶醒酒。”落凡擺擺手拒絕。
高若非沒再說話,扶著她的手,將她拖到閣樓的石桌邊坐下。拿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道:“你自己喝還是我灌你喝?”
高若非對落凡從來沒有這麼強勢過。落凡怕他真的會動手灌她,咕噥了一會,還是不情不願地拿起茶一口飲盡。
“好難喝!”落凡皺起了臉。“你們怎麼會跑到這裏的?”
“就準你來,不準我們來嗎?”番洛道。
高若非拿起茶壺再給落凡倒了一杯茶,柔聲道:“多喝點。”
落凡輕啜口茶,對番洛道:“你們的到來打擾到我了。”
“剛剛高若非拉著我,非要我來這裏喝茶的,不然我才沒那個興趣跑這裏來呢?”番洛不滿地道。
落凡聽完番洛的話,轉頭疑惑地看著高若非。
“明天就要番家了,就拉著番洛來這喝一杯了,臨高看看番家的四周。”高若心虛地端起杯茶慢慢地喝著作掩飾。其實他是在他住的樓上,看到落凡從下雨前就一直孤單站在這裏,想過來來陪陪她,又怕她拒絕,隻好跑去拉著番洛一起來了。
“你對番家的感情還真深!”落凡不以為然地道。
“有牽掛的人和事,當然會留戀。”高若非低瞼輕聲道。
“番洛,你跟許如珠怎麼了?我老是聽到她在夜裏哭,如今她懷孕著,你就不能對她點嗎?”落凡覺得高若非那個話題不適合繼續下去。
番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道:“我還以為你會向我抱怨她的不好的。”
落凡放下茶杯道:“那是我和她的問題,如果你對我沒什麼不滿,就不必要拖你進來。”
番洛看了看高若非輕笑出聲道:“看來有人的心思要白費了。”
高若非停下喝茶的動作,輕咳一下道:“她現在問的是你的問題。你看我幹嘛?”
“對呀!你別轉移話題。”落凡不滿地瞪著番洛。
番洛把玩著茶杯漫不經心地道:“我愛的不是她,她要的溫柔多情我給不起。”
高若非聽到番洛的話,放下酒杯走到欄杆旁,失神地眺望著遠方。
“可是從她的語言中,不難發現她認為你是愛她的,隻是現在的你年輕不懂事,不懂得待她以溫柔。”許如珠一直認為番洛是愛她的,落凡一直想不通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