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付拉開閻王的手,絕然轉身離開。當他再從空中回首看時,隻見在巨大的爆炸聲中,不斷有殘肢斷臂飛起。他長歎一聲道:“閻王保下了誰都不重要了。”
爆炸過後,彼岸花迅速地布滿荒野。一縷殘陽寧靜地斜輔而來,照得彼岸花更加鮮紅欲滴——天地以萬物為芻狗,少了誰都不影響它繼續美麗。
落凡從沉睡中醒來時已是五年後了。月光如鏈斜穿到窗戶,叨擾了一夢綺香的落凡。
落凡推開錦瑟的門,便見仇隙披著一身月色跪在門前的地上。
落凡對仇隙視而不見往湖邊走去,經過他身邊時,她停下了下長歎一聲道:“仇隙,你起來吧!”
仇隙低頭繼續跪著道:“請夫人原諒!”
落凡啞聲道:“那是我的親人啊!仇隙…”
猼訑在月色裏走出來,與仇隙一起跪著道:“落凡,這事是我們三個人一起決定的。如果再來一次我們還是會那麼做的,他們貪念那麼重,根本就不配……”
落凡舉起手打斷猼訑的話,輕聲道:“你們都起來!我沒生你們的氣。盡管他們做得不對,但他們是我的親人我是不能棄他們於不顧的。就像這次你們阻止我一樣,我雖然不讚同,但我也沒辦法生你們的氣。”
仇隙和猼訑沒起來,還是默不作聲地低頭跪著。落凡不生他們的氣,他們懂。但落凡的傷心,他們更懂!
落凡穿過桃林,走到湖邊抱膝而坐,望著水中的圓月發呆。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容與,走過去搭著落凡的肩膀道:“你跟馮道的十八年之約可是過去了兩年了,你確定你還要繼續,在這裏生自己的悶氣?”
落凡刷地一下站了起來,著急地道:“我睡都五年了嗎?”
容與對她點點頭,落凡著急地對湖邊的空地喊道:“尚付!別隱著身了,趕緊給我幻個鏡子出來。”
尚付笑嘻嘻地抱出一個人大小的鏡子,放到落凡的麵前。又幻出一顆月明珠,捧到落凡和鏡子間,諂笑道:“這樣就照得一清二楚了。”
落凡瞪了尚付一眼後,便沒再理他。對著鏡子前前後後地照了一遍,憂心地對容與道:“好像憔悴了點!”
“幾分清瘦霜雪態,此仍梅花真姿態。”仇隙跪在地上,低聲道。
落凡訝異地眨眨眼,這句話由仇隙的口中說出來,真是天方奇譚。
容與掩嘴笑道:“仇隙這話也許有拍馬的意向,但說的也是事實。”
猼訑施法把一朵綠梅花,浮到落凡的麵前,不自然地道:“籫上一朵綠萼會更好看。”
落凡再次目瞪口呆,猼訑如此剛毅竟也能出這奇想。
容與笑道:“想不到這些魯漢子竟也有如此巧思。本來…你兩年前就該醒了,但卻睡了五年。想來你是真的傷心了,他們也真著急了。”
落凡對鏡籫花,輕聲道:“你們兩個別跪著了,我們是朋友、親人,用不上跪來跪去的那套。”
仇隙和猼訑對看了一眼,站了起來。落凡見他們站起來了,嘴角噙了上醒後的第一縷笑意。她斜倚在容與的肩上道:“怎麼辦,我突然有點緊張。”
尚付取笑道:“呦呦呦…這就矯情了哦!”
落凡揮袖把尚付扇到水裏,對他擺了個鬼臉,便飛身離開雲夢鄉。
仇隙飛身追上落凡道:“夫人,要不要我們陪你去?”
落凡感覺到仇隙飛來的氣息有亂,便道:“你身上的氣息不隱,可是受傷了?”
仇隙苦笑道:“屬下學藝不精,這些年在馬京和諸犍的聯手下,嚐盡了苦頭。”
落凡拍額道:“我忘了告訴你了,那馬京怕風……算了!我也不是很確定,下次他們再來,你就讓青鳥來叫我回去吧!”
“我可否陪同夫人去見君上?我的傷不礙事的。”仇隙略顯切急切地道。
落凡招來一片雲,對仇隙笑道:“你急著要見你君上,我怎麼好阻止呢?你坐我的雲上療傷,我載著你。”
“謝謝夫人!”一點笑意帶著點點螢光,在仇隙的眉間蕩開。
落凡載著仇隙披月而去,穿過黑夜來到清晨的井徑關陝穀險道上。
仇隙看著這條在懸崖峭壁上的路,皺眉道:“這條路寬不足半臂長,其下便是萬丈深淵。君上以一個凡人之身軀,來此險要之地幹嘛?”
落凡搖頭道:“我隻推算到今天他會從此處經過,而且這一路並不簡單。”
落凡站陝穀道上,殷勤地望著道上的入口,急切地盼著馮道的出現。山風拂起她的墨發,繞過她玉頸,斜入朝陽衣她一身晨,她都一無所覺。她隻是緊握著已微微出汗的雙手,在怦怦的心跳聲中竟生出點近鄉情怯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