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俯身吻上已昏睡在地的馮道,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入他的眼中,跟他的淚和在一起再慢慢劃落。
“你這個女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嗎,為什麼總撫不熱?”莫如走到落凡的身邊,惱怒地道。
莫如一身新娘服在夜色中,仍讓落凡覺得刺眼。她幻出玉珂鳴,揮出一道劍氣,把莫如身上的新娘服擊成碎片,再幻來一片火把碎片化成灰。
晚風徐徐起,把新娘服的灰吹去無影蹤。落凡伸手在空中拂過,卷起片片花瓣把莫如重重圍住。
“現在我要殺你易如反掌,即然你是馮道選定的人,我就留著你吧!若你再敢用妖物禍害馮道的話,我定會讓化為灰燼?”落凡抱起馮道,緩緩走入他的新房中。
落凡給馮道蓋妥被子,起身看著滿屋的喜色。她眼神一冷,張開五指往空中抹去,給房屋換上了莫如本體的黑。
“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任性。”落凡轉身吻上馮道的唇道。
落凡拈一朵綠萼梅打入馮道的眉間。待綠萼梅在馮道的眉間化去無影時,她才伸手輕撫上他的眉間,輕聲喃道:“馮道,我把你這三年有關我的記憶都封印起來了,你就安心地當一個快樂的凡人吧。凡人馮道的記憶裏不應有落凡,落凡在今日裏與馮道決別。從此以後再無馮道和落凡的故事。”
落凡最後深吻過馮道,便飛身離去。她在離開的時候,順便再走了那一院的梅花,連個枝椏也不留。
莫如跌坐在地上,茫然地喃道:“香雪,你真夠狠,夠絕!”
在往後的幾十年裏,莫如發現馮道每天都過得很快樂。但是他從來不用有關梅花的裝飾,也從不許別人在家裏種梅花。
落凡別了馮道後,就直接飛往射菇山。
“麻茹!你天天坐在這裏等,這麼多年了,可有等到了點什麼?”落凡在麻茹的身邊坐下,斜倚在她肩膀上,幽幽地道。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什麼都沒等到,隻看了幾次滄海變成桑田。”麻茹側臉看了一眼,肩膀上的雲發道。
“你都不覺得乏嗎?”落凡漫不經心地看著,拍碎在石頭上的浪花,輕聲道。
“都習慣了!仙路漫漫,不坐在這裏等,我都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麻茹道。
“喝酒吧!”落凡幻出一排酒,遞一罐給麻茹,自己拿一罐慢慢地喝著。麻茹輕輕一笑,陪著落凡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看來把我囚禁在這裏了,你也沒得到你想要的嗎!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呀!”褚娘站在落凡的身後冷笑著道,臉上滿是怨憤之色。
落凡緩緩地回頭,半眯著一雙醉眼,對褚娘輕輕一笑。突然間,她伸手拎起褚娘,把她扔到石頭裏去,最後還加了一道封印。
“麻茹仙子,快救救我!”褚娘驚恐的呼救聲從石頭裏傳出來,卻被無心的海風吹散了。
麻茹對這一切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喝酒的動作依舊緩慢而慵懶。
落凡若無其事地轉身,抓起酒罐與麻茹碰了一酒罐,又繼續喝起酒來。
沙灘上丟滿了歪歪斜斜的酒罐,石頭上依然坐著兩醉得很清醒的人。
“麻茹,凡人都把你獻壽桃當作美談,但我現在懂你的痛了。”落凡放下酒罐,站起來迎風而立。一身藍衣在海風中吹飛揚而起,與海混成一色。
“你賜給你的男人長壽了?”麻茹抱著酒罐,把臉靠在酒罐看著身邊飛舞的藍衣……那裏有吹不散的情傷,竟是跟當年的她如此相似。
“不是,我賜給了他長樂,一生長樂無憂。那一刻……我突然讀懂了《麻菇獻壽》。”落凡皺眉苦笑,人生最怕的就是突然讀懂了什麼。
“我叫麻茹,凡人卻以為我叫麻菇,所以從來沒人讀懂《麻菇獻壽》。你就是因為懂了,才來和我一起喝酒的?”麻茹難得露出了一個微笑。
“啊!也不全是,我實在是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天地之大竟沒有我想去的地方。”落凡對著茫然大海極目遠眺,嘲笑道。“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大海也不會是我的歸處。”
“即然這樣就留在這裏,陪著我等一下個滄海變桑田吧!”麻茹道。
“我也想……”落凡指著海上漸漸飛近的人影,無奈地喃道。“但是,不能!”
落凡蹲下來抱了麻茹一會,便飛身離開了。風海依舊催浪拍岸,風中帶來了落凡若有若無的聲音。
“人生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褚娘,你就跟在麻茹的身邊好好修行吧。馮道的身邊從來都沒有你的位置,你不再為他傷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