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然哥哥, 你怎麼來了?”雖是詢問的口吻, 可語氣裏的欣喜早已溢了出來。
殷柏然瞧著她滿臉的喜悅, 眉宇上的笑意更深, 隻見他嘴角微彎, 柔聲說:“自然是接沅沅了, 一路上辛苦了。”
這一路確實是辛苦, 甚至半路的時候,還差點遇到山匪,好在有裴世澤, 不過幾下的功夫,便將那些人打跑了。
可是這些顛簸勞累,在看到殷柏然的時候, 都煙消雲散了。能見到柏然哥哥, 真的是太好了。
“沅沅,這裏風沙大, 把窗子關上, ”一旁的裴世澤提醒道, 紀清晨嘟嘴有些不願意, 她才看見柏然哥哥, 還想和柏然哥哥說話呢。
好在殷柏然也安慰她, “這裏風沙確實是有些大,你先關上窗子,待回府後, 我再與你好好敘舊。”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 敘舊兩個字卻是被她咬地有些重。
紀清晨衝著他歪頭甜甜一笑,這才關上窗子,拉上簾子。倒是此時陪著她坐在馬車裏的兩個丫鬟,臉頰上都閃過紅暈,還是杏兒是個膽大的,問道:“姑娘,這位是表少爺啊?”
長得可真俊俏啊,眉目清朗,穿著一身月白錦袍騎在馬上,風把他的衣袍下擺吹的飛起,那模樣簡直就像是上古戰神。難怪這兩個丫鬟滿目放光的,一直聽姑娘念叨表少爺,原來表少爺竟是這般地俊俏啊。
“柏然哥哥長得好看吧?”紀清晨瞧著兩個丫鬟這模樣,也沒生氣,反而有些驕傲。
杏兒點頭,雙手托著腮,連連點頭:“難怪姑娘您一直念叨呢,表少爺可真好看。”
其實杏兒覺得論樣貌,表少爺是比不上裴世子,可是她卻覺得表少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是一瞧見他,便覺得讓人看不夠似得。
“現在不抱怨了吧,”這些天兩個丫鬟時常抱怨這邊的風沙太大,紀清晨聽地耳朵都出了老繭了。
杏兒立即正色道:“姑娘,奴婢也是心疼您啊。”
此時車外的殷柏然,朝著裴世澤輕輕點頭,“裴世子多謝你專程護送沅沅過來。”
“皇命在身,柏然兄不必客氣,”裴世澤淡淡笑道。
於是隊伍便繼續往前走,待進入城內後,車外便陡然變得熱鬧了起來。遼城靠近邊塞,甚至有不少塞外遊牧民族會在城中出入,他們將自個所打的獵物拿到城裏售賣,在換取一些必須的鹽巴、糖還有布匹。
雖說大魏這些年在和蒙古打仗,可是塞外的遊民民族,也並非都是蒙古族,不少小的民族也是受盡了蒙古人的欺壓。靖王府這些年來,一直都對那些少數民族寬厚有加,所以這些人如今也是向著大魏的多。
裴世澤看著街上,不時走過的穿著少數民族服裝的人,他也在邊塞待過好幾年,在與蒙古人打仗的時候,也會與這些少數民族接觸。但是想遼城這樣,城中隨處可見外域民族的,卻是從未見過的。
可見靖王府在處理大魏人與少數民族人的關係上,還是下了不少功夫。
他是在軍中帶兵打仗的人,消息自然也比一般人要靈通。據他所知,如今靖王府真正掌權的,卻是靖王次子殷廷謹。
殷廷謹乃是靖王側妃所生的庶出子,隻比靖王世子小一歲,可偏偏靖王世子自出生起,便身體不好,能活到四十多歲,都是超過所有的預料。可是活著也隻是活著而已,他的身體狀況,不可能允許他管理靖王府的一切事務。
而如今靖王府真正的掌權者,便是庶子出身的殷廷謹。
這也是裴世澤為什麼向皇上請願,親自護送紀清晨來遼城的原因。靖王府的這灘水太深了,他不能放任紀清晨一個人獨立過來。
待到了王府中,此時已有人在門口等著,是個四十幾歲的仆婦,頭發梳地一絲不苟,她身後則是小轎和丫鬟。
等紀清晨下車的時候,就見那嬤嬤迎了上來,請安道:“奴婢見過紀姑娘。”
紀姑娘,這個稱呼倒是不錯,紀清晨聽在耳中卻是一笑,也不知這位嬤嬤是不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呢?
好在殷柏然此時也下馬走了過來,對她輕聲道:“沅沅,這是祖母身邊的申嬤嬤,在祖母跟前已經伺候了二十年,是個極受敬重的老仆人了。”
紀清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老仆人,柏然哥哥這話可真是相當不給麵子了。這個申嬤嬤叫她一聲紀姑娘,是想提醒,她不過就是靖王府的外人而已。可是殷柏然這句老仆人也是敲打她,別忘了自個仆人的身份。
果然這個申嬤嬤的臉上有一絲惱怒,可是她卻低下了頭,輕聲道:“大少爺實在太過抬舉老奴了,老奴不過就是老太太跟前的一個伺候的,不敢當大少爺的誇讚。”
紀清晨在一旁聽著他們說話,登時一笑,看來就是王府也與皇宮一般,說話總是說一半含一半,要是稍微有些笨的人,還真的聽不出那話裏真正的含義了。
皇後便時常暗諷柳貴妃,隻可惜柳貴妃是個無腦美人,所以往往皇後氣個半死,柳貴妃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申嬤嬤,那邊麻煩你前頭領路,帶沅沅去見祖母吧,”殷柏然吩咐道。
申嬤嬤本來還想指點紀清晨兩句的,卻在殷柏然這句話後,點了點頭。紀清晨回頭看了一眼,裴世澤就站在他們的身後。
殷柏然倒是開口安慰她:“我先帶裴世子去見外祖與父親,待會再過來找你。”
紀清晨乖乖地點頭,隻是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有些不舍。倒是把殷柏然看得好笑,立即表示道:“放心吧,我很快就會來找你。”
她這般不舍也是因為,整個靖王府她最熟悉的便是殷柏然了,如今柏然哥哥要去旁處,卻叫她一個人去見靖王府的女眷,她還真有些擔心。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又不是什麼破落戶出身,;來投身靖王府的。她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的,怎麼說也是靖王府的上賓。
於是她點了點頭,便上了旁邊的小轎,由著健壯的仆婦將轎子抬了起來,往府裏走。
待到了正院後,轎子穩穩地停了下來,轎簾被掀起,紀清晨走出來便瞧見了近在眼前的院門,這便是王妃居住的地方。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外祖母,紀清晨從未見過,所以心底難免有幾分緊張。
隻是她素來便是這般,越是緊張的時候,臉上越輕鬆自如。畢竟若是露出一副怯弱的模樣,反倒是叫人看輕了。
於是她微微抬著頭,挺著胸脯,隨著申嬤嬤進去了。
待她在外麵等著召見後,片刻裏頭傳來一個貌美的丫鬟,聲音也清脆悅耳,“姑娘,王妃娘娘請您進去呢。”
待她進門後,隻見這正堂裏卻是有半個屋子的人,隻是正上首的玫瑰高背椅上,坐著一位穿著暗紫色繡萬字不到頭紋路的老夫人,隻見她手裏拿著一根紫檀木所製的拐杖,頂端鑲嵌著一塊翡翠玉石,雖隻是一根拐杖,可處處都透著華貴。
想必這位就是她的外祖母,靖王府。
不叫旁人提醒,紀清晨便已跪下,恭恭敬敬地給靖王妃磕了頭,口中軟糯道:“外孫女清晨,見過外祖母。”
雖說申嬤嬤方才用的是紀姑娘的稱呼,可是她卻又不傻,在人家的地盤,自是要嘴巴甜些。而且這可是她的長處。
靖王妃一向是個嚴肅的性子,臉上也都是繃得緊緊的,倒是這會露出個笑容,說道:“好孩子,倒是難為你了,從京城跑這麼遠過來。路上可是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