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二皇子得了天花, 不是說皇宮早已戒嚴了, 為何還會……”
當二皇子得了天花這個消息, 在京城貴族圈中隱隱流傳開之後, 各個都是人心惶惶。天花之厲害, 自古便有記載, 哪一次天花疫情爆發的時候,不是死傷無數。更是有記載,在一處小鎮中, 因疫情爆發三萬人口的小鎮,最後竟隻剩下四千人。
這些日子,甚至因為天花, 連上朝都已取消數日。可是沒想到就算是這般的小心翼翼, 二皇子竟還是得了天花。據說二皇子已從皇子所被挪了出去,如今大部分的太醫都在那裏, 皇上更是下了命令, 若是二皇子出事, 便叫他們都去陪葬。
如今京城人人自危, 而二皇子感染了天花, 更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皇上如今已經六十五歲, 後宮再無可能有新的皇子降生。若是二皇子也出事了……
溫淩鈞到了紀府的時候,在門房上重新換了一套幹淨衣裳,又是在身上噴了藥汁。整個府中都彌漫著一股子濃濃的藥味, 這會誰都不敢掉以輕心。就連城中那些大藥房的倉庫, 都險些被搬空了。
他徑直去了紀延生的書房,這會紀延德,還有紀家大房的兩個兒子也都在。
“文修,你可知二皇子究竟是怎麼染上天花的?”紀延生一見到長女婿,便帶著著急地口吻問道,前幾日內閣便有通知,各部衙門可暫停處理宮務,待天花疫情有所緩解後,再行處置。
雖說待在家裏頭,確實叫人安心不少,可是今日卻乍然得知這個消息,卻是又坐立不安起來。皇位繼承,一向是國之根本,若是二皇子真的出事了,那就是動搖國本之事。
溫淩鈞麵色沉重,說道:“前些日子裏,京兆尹隱瞞了天花疫情的嚴重性,柳貴妃的內侄帶著二皇子出宮了一趟。”
凡是感染了天花的人,都有十來日的潛伏期。距離二皇子上一次出宮,剛好有十來日。
啊,房中眾人皆是心中一呐,紀延德當即在旁邊的雕海棠花紋紫檀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掌怒道,“我早就說過,以女人晉身的人家,定是禍害。如今竟弄出這樣的大亂子,皇子是能隨便出宮的嗎?”
因著二皇子如今乃是皇上唯一的子嗣,皇上一向對他甚是寵愛,便是柳家人都因沾著他的光,在宮中有諸多特權。
之前雖有人頗有微詞,卻也不想就這些小事,得罪了如日中天的柳家。卻不想,就是這樣的放任自流,釀成了今日的大禍。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便是紀延德這會再生氣,如今也是無計可施。隻盼著那些太醫都能拿出看家的本事,保住二皇子的性命。
“這次天花疫情實在是來勢洶洶,我聽說今日北城那邊又抬了幾十具屍體去焚燒,”溫淩鈞消息靈通些,實在是擔心地說。
北城多是平民百姓所聚集的地方,而一開始的天花疫情也就是從北城蔓延開的。京兆尹接到報備的時候,生怕被皇上申斥,竟隻是把已發病死去的病人,抬到郊外偷偷焚燒。雖說他也隔離了幾個看似有症狀的病人,可是前期的隱瞞和延誤,卻是叫疫情徹底地爆發了出來。
說到這裏,書房裏的氣氛皆有些沉重,在座諸人皆是讀書人,平日裏史書記載從不曾少看,自然知道這種天花疫情的嚴重性。
待紀延德父子離開之後,房中隻留下紀延生和溫淩鈞翁婿兩人。
“淩鈞,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說?”紀延生對他極了解,見他這神色,便猜測他有話要與自己私底下說。
溫淩鈞點了點頭,低聲道:“我來之前,父親與我說,二皇子的情況……”
他沒有說完,卻是輕輕地搖頭。
二皇子的情況並不好,雖然不少人得知了二皇子染上天花的消息,可是太醫院裏那麼多太醫,全天下醫術最精良的一批人,如今都聚集在一處,隻為了救一個孩子的性命。所以不少人心底,還是抱著極大的希望。
晉陽侯府到底是勳貴之家,在宮中的消息自是比一般人家要靈通。
二皇子的情況並不樂觀,甚至極有可能……
雖說如今說這些話,還為時尚早,可是有些事情,若是等到那日來了,再去想,便已是晚了。
一旦二皇子真的救不回來了,那麼日後這大統又該是誰繼承呢?
溫淩鈞前來,就是要提醒紀延生,謹言、慎行。
皇上隻餘一位親兄弟,可是如今先靖王和先靖王世子都沒了,那麼人選,就顯而易見了。
殷廷謹與紀家的關係,不必他累述。一旦真的走到這部,那麼紀家,還有他的妻子寶璟,都會被牽扯到其中。
紀延生猛地站了起來,他步履沉重地在書房走了好幾個來回,才轉頭又問他:“這個消息,可確定?”
“千真萬確,我父親之所以能得到這個消息,也是因為有人故意賣他這個麵子,”便是這會,就有人開始下注了,畢竟若真的是那位最終登上大寶,那麼晉陽侯府的世子夫人的身份便會水漲船高,整個晉陽侯府說不定也會受到重用。
這是一場賭博,可是卻叫人不能不心動地下注。
政治上最不缺的就是站隊的人,如今有天花疫情這般肆虐,人心惶惶之下,更有人鋌而走險,想要抓住一根浮木。
又或者是為了日後的前途,博一把。
“嶽父,越是到了這種時候,我們越要沉得住氣啊,”溫淩鈞輕聲說道。
紀延生點頭,“你說的意思,我都明白。”
而另一邊,二皇子得了天花的消息,也傳到了殷廷謹的耳中。他在京城自有耳目,所以每隔幾日便會將消息從京城傳回來。
這件事傳到他耳中的時候,他竟是有種出奇的冷靜。
二皇子一旦發病不治,那麼日後登上大寶的,那就真的有可能……
他自己的名字在他腦海中轉了又轉,卻霍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的信捏成一團。這個時候,他得更冷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