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盡了(1 / 2)

一年一度的元宵節, 街上來來往往都是臉上掛著微笑的百姓, 手上提著猜謎得來的花燈。頭頂的那輪明月, 又大又圓, 散發著柔和月輝。

可是這樣歡喜的時候, 紀清晨的心就像是沉到水底中, 整個人僵硬在原地。雙腿猶如千斤重, 連抬都抬不起來了。

殷柏然見她這般模樣,隻得柔聲說道:“沅沅,你別難過……”

可是一想到殷景然, 他又是越發地無奈。

還是紀清晨終於忍不住了,抓著他的衣袖,顫聲道:“柏然哥哥, 怎麼會這樣?”

“誰都不願意這般的, 你跟我一起去鏡春園,”殷柏然歎了一口氣, 說到底她還是安素馨的兒媳婦。這也是殷柏然匆匆帶人來找裴世澤的原因, 宸妃一直在喊著她的名字。

待他們匆匆離開的時候, 剛從酒樓出來的長孫昭和裴家三個姑娘, 朝著街上四處張望。可是這會人潮湧動, 哪裏還看得見紀清晨的身影。好在她們剛在酒樓門口站了會, 就見一個穿著錦袍的男人走了過來,對著長孫昭,行禮道:“長孫姑娘。”

長孫昭未曾見過這人, 見他與自己打招呼, 有些驚訝,開口問道:“請問您是?”

“卑職乃是殿下身邊的,方才郡主隨殿下離開了,殿下吩咐卑職與姑娘說一聲,”男子恭敬道。

他雖隻是喊了殿下,可是連旁邊裴家的三個姑娘,都知道這人是太子殿下身邊的。

裴玉欣鬆了一口氣,又有些好奇地問:“那我三哥裴世子可是一同前往了?”

方才裴世澤是護送她們過來的,所以裴玉欣知道裴世澤就在樓下,還被紀清晨指使去買糖葫蘆了。可是一下來,他們都不見蹤影了。所以她隻能猜測,裴世澤是與紀清晨,一起隨著太子殿下離開了。

男子點頭,恭敬道:“裴姑娘請放心,幾位姑娘可安心遊玩。殿下已吩咐屬下,保護幾位姑娘的安全。”

“這怎麼好意思,”裴玉欣當即輕笑道。

男子立即又恭聲道:“姑娘不必客氣,這都是屬下的職責所在。”

紀清晨是坐著殷柏然的馬車離開的,裴世澤早已先他們離開了。而且他是騎馬走的,所以應該會比他們先到達鏡春園。

馬車的車壁左右都有小暗格,一推開便能拉出一個架子。此時兩顆夜明珠,就鑲嵌在架子上。夜明珠散發著瑩潤的光輝,將車內的黑暗驅散。

“宸妃娘娘,是什麼時候出事的?”紀清晨輕聲問,她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掌,指甲險些嵌進手掌心的肉裏。

殷柏然此時也麵無表情,不過還是回答道:“是一個時辰前,今日三弟前往鏡春園陪她過節。娘娘與他用了晚膳,便說要休息一會。後來三弟著人去請娘娘看宮燈,宮女這才發現她已經服毒了。”

“服毒?”紀清晨猛地倒抽了一口氣。

不知為什麼,她明明坐在四處不透風的馬車內,可是卻覺得冷,比方才她站在街上還要冷。那種沁入骨子裏的寒冷,讓她牙關顫抖,忍不住伸手環抱著自己。

她甚至都不敢問安素馨為何想不開。因為她想到那日在宮中,自己與她說的話。

紀清晨不想哭,可是卻已經害怕起來了,她忍不住輕聲喊道:“柏然哥哥,我好害怕。”

“沅沅,別太擔心,雲二先生在,太醫院的太醫也都趕過去了,”殷柏然還以為她是因為太擔心安素馨,所以開口輕聲安慰她。

此時馬車外麵已經沒那般熱鬧了,元宵的熱鬧仿佛被拋在了腦後。隻聽到車轅不停不停不停轉動地巨大聲響。

紀清晨捂著臉,帶著哭腔低聲道:“她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在得到了一切之後,又要這樣呢。紀清晨不明白,她明明已經有了舅舅,有了景然,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殷柏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他與宸妃不過見過數麵而已。他在很早便知道她與景然的存在,甚至連祖父都知道吧。她是父親不得不養在府外的女人,在靖王府動亂的時候,父親留給他離開的後路,他給了殷景然。

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殷柏然不厭惡亦不喜歡。

可偏偏他又和沅沅有著這樣千絲萬縷的聯係,他伸手拍了拍紀清晨的後背,小姑娘低聲抽泣的聲音壓抑又痛苦。他從未聽她這般哭過,亦不願她這般哭。

“柏然哥哥,我犯了大錯,”紀清晨已經把錯先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是她告訴安素馨京城的傳言,她肯定是知道了那些流言蜚語,才會受不了的。

殷柏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見她哭地上氣不接下氣,隻得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淚。隻是他還是說道:“沅沅,宸妃不管是因為服毒,都不關你的事情。那是她的選擇,無人強迫她。”

可是紀清晨知道,他就是在安慰自己啊。

怎麼會不關她的事情,這些流言蜚語,若不是她的話,根本就不會傳到安素馨的耳中。是她告訴她的,就算不是她將安素馨逼死的,她也是幫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