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這一天的這一刻, 賀湛準備了許久。
伽羅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 非但不是, 他自小在草原上長大, 比賀湛還要更早接觸騎射, 身手力氣, 都有著勝過中原人的優勢。
真定公主和賀融沒有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賀湛一個人身上, 在這一個多月裏,他們做盡所有努力和周密的安排。
譬如伽羅前一天喝的酒裏,就與他平時常喝的酒不同。
真正致命的□□是很難隨便弄到的, 而且他們現在被嚴密監視,所有異常都會很快被發現,所以早在一個多月前, 真定公主就派人去焉耆城, 通過自己在焉耆城的眼線,扮作商人, 與胡商聯係, 帶著他們前往王庭做生意, 順便向伽羅出售西域特產的葡萄酒。
這種葡萄酒的濃度比尋常酒水還要高, 味道更加芳醇濃鬱, 自然也更容易醉人, 因為數量有限,伽羅不舍得送給部下,就讓人收起來。
就在昨日, 也就是繼任大典的前一天, 真定公主故意派人去打岔搗亂,使得看管酒庫的人不慎打破了幾罐葡萄酒,伽羅心疼不已,索性讓人將剩下的那些拿出來喝了,烈酒加上即將名正言順成為西突厥的新可汗,開懷之下,饒是伽羅這等酒量,也醉得比往常還要厲害。
這就是他今日宿醉未消,反應有些遲鈍的緣故。
當然,神智還是清醒的,應對也如常,但這一絲稍慢於往常的遲鈍,對賀湛來說,也已足夠。
他還記得自己在禦林軍時,有一回聽大將軍程悅訓話,說到與敵人交戰,形勢凶險,千鈞一發,萬分緊急關頭,最能決定勝負關鍵的,不是反應力,不是身手,而是決心。古往今來,多少暗殺刺殺偷襲,壞就壞在刺殺者沒有一擊必中,萬死不悔的決心,以致於馬失前蹄,功虧一簣。
這一個月多裏,賀湛沒事就在帳篷裏,與陳謙一道練習這關鍵的一招,雖然隻有一招,但卻花了他整整一個多月的時間,根據陳謙做出的不同反應,他進行不同的調整,到了後來,無論陳謙如何變招,如何反應,都逃不過賀湛的攻擊。
此時此刻,伽羅稍稍一愣,酒意上湧,微退兩步,但隨即反應過來,他的身軀往右微微一側,險險避開賀湛刺來的匕首,但尖利的刀鋒依舊劃破他胸前的衣裳,伽羅隱約感覺到肌膚被劃開的疼痛,但他顧不上許多,又忙忙後退。
在他們兩人周圍,要麼是各方使者,要麼是突厥侍從衛兵,賀湛能利用的隻有短短一瞬,在大家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將伽羅斃於刀下,否則一旦其他人反應過來,雙拳難敵四掌,賀湛隻有死路一條。
賀湛很明白這一點,伽羅更清楚,他發出一聲怒吼,伸手去抓賀湛持匕的手腕,想要將其擰折。
他的動作迅若閃電,似乎連賀湛也閃躲不開,手臂硬生生被抓住往反方向一折,哢擦一聲,伽羅甚至聽見骨頭斷折的聲音。
伽羅得意一笑,防守下意識鬆懈了一瞬。
可就是這一瞬,賀湛反手用另一隻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又一把匕首從對方袖子裏滑出,抵住伽羅的脖頸,將其勒住,擋在身前,朝所有想要撲過來救伽羅的人大喝一聲:“都別動!”
糟了,對方居然是慣用左手!
伽羅意識到這一點,但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脖頸傳來一陣劇痛,鮮血一下子湧出來,浸染了匕首,再順著脖子滑入衣領,溫熱而黏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