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藍提斯不知道這一整天裏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還是耐心的, 一聲不響的, 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靜靜地等到了晚上。
上帝保佑。
藍提斯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祈禱。他並不是一個信奉上帝的人, 對他來說,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 就是一個信仰, 在某些時候可以給予他溫暖慰藉的信仰,而對於上帝會不會真的保佑自己,他並不抱任何希望。
他在黑暗裏慢慢地朝那個房間移動過去。整個走道裏都很安靜, 隻能隱約聽到外麵的風穿過窗口細小的縫隙闖進來後,在樓道裏不斷盤旋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呢?西班牙的小賊?”
藍提斯才剛剛踏上二樓,就意識到了危險。他轉過身背靠著牆, 盯著眼前的這個絡腮胡。他似乎是這個薩阿德商隊的領頭, 也就是之前跟安德烈在船邊交流的人,所以藍提斯對他印象很深。
“你會說西班牙語?”藍提斯能感覺到他的心髒跳得飛快, 他將手握成拳, 強行按壓在胸口, 迫使自己平靜下來, “那你之前為什麼......”
“為什麼不呢?”那絡腮胡看著他謹慎的表情說, “不知好歹的小家夥, 竟然還在問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不過呢,我跟你們這些普通的西班牙人可沒什麼話好說。祈禱你們的船長能答應我的要求吧, 這樣的話你們就都可以離開這裏, 如果他不答應的話——你也沒辦法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藍提斯感覺到危險的時候,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他直接被拐角處衝出來的兩個人製住了手臂。特別是當其中一個按住他的時候,一股劇烈的疼痛頓時順著右臂迅速傳來,痛得他不敢再做出任何動作。
該死。他咬著牙,偏過頭看了眼自己右臂上被傷口崩裂所滲出的血染紅的布料。
“你真是一個可憐又愚蠢的人,”絡腮胡搖著頭說,“難道你認為進來了就能做些什麼嗎?如果我不放你們的船長離開,他是永遠出不去的。”
藍提斯默不作聲的看著絡腮胡。絡腮胡也沒想等到藍提斯的回答,而是得意地朝著他笑了笑,用他們的語言對那兩個人說了一段話。然後他就被帶到了某一個房間裏——準確來說,是被毫不客氣的踢進了某一個房間裏。
“乖乖待著,小東西。”絡腮胡說,“沒把你丟到海裏去喂魚,就已經夠給你們船長麵子了。而且我可能還要感謝你,因為你的原因,給了我一個把你們家船長帶進我們的城市的理由,好好睡一覺吧,小雜毛,明天就讓你見識見識薩阿德王國。你覺得他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答應我們的要求呢?”他說完,大笑了幾聲。
藍提斯任由他們把自己丟在房間裏,一直等到絡腮胡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他才從地上爬起來,盤腿坐著,咬著牙活動了一下右手。除了最大的那個傷口又崩開了之外,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他環視了一圈房間,發現這個鬼地方連一張床都沒有之後,放棄了坐下來先看看自己傷口的打算,走到門邊聽了聽外麵的動靜。那個絡腮胡明顯安排了人守在門口。
“真是見鬼。”他急躁的捏了捏拳頭,繞到窗邊往外麵看。雖然是二樓,但這建築物實在高得很,藍提斯並不覺得自己從這個地方跳出去之後還有能力去找安德烈。
他還是沒搞清楚自己是怎麼被發現的,照理來說他的耳力和經驗,絕對不會讓這群蠢貨察覺到,難道真的是安逸太久,手藝退步了?他自娛自樂的想著,走到門邊靠著牆坐下來,安靜的思考逃脫這裏的方法。
但他的思考速度明顯趕不上時間,天色很快就亮了起來。藍提斯才剛剛看見那遙遠的太陽冒出了一點頭,就被門外的那兩個人給重新拎了出去,丟上了馬車。
上馬車的時候,那兩個大漢對著他用他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很長一段話,他也懶得去認真聽,一直用目光環視著四周。但一直到馬車開始跑動,他也沒有見到安德烈。在這種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藍提斯也不敢隨便做出些什麼,隻好一聲不吭的坐在馬車上,讓這些人把他帶進城市。
一路上他都能注意到路邊那些蒙著頭的薩阿德人投向他的極度仇視的目光,這在使他感到很不舒服的同時,也感到有些無可奈何。西班牙和薩阿德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西班牙對薩阿德的侵略也可以說是越來越過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能理解這些被戰爭的壓力壓迫著的人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