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為什麼？”凱瑟琳笑吟吟地看著他, “因為我挺喜歡你啊, 會做賬, 會畫地圖, 助手會的你都能做, 而且人還這麼有趣。最重要的是, 我和安德烈一致認為, 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你都需要生活在我們的看護下——你知道原因的。”
“您這則消息真是突然。”藍提斯搖了搖頭，“我還以為是我午飯吃多了, 撐出什麼問題來了呢。”
“反正等羅福斯當了水手長，你們平時也不在一起工作了，晚上也都還住在一起, 沒什麼影響吧？”凱瑟琳偏著頭問, “還是說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當然不是，我很樂意。”藍提斯說, “隻是還有點驚訝而已。”
“其實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注意, ”凱瑟琳說道, “亞文和安德烈之前就商量過了, 為了你的安全和商隊的名譽, 把你放在離我們最近的位置才是正確的, 你說對不對，我的小助手藍提斯？”
“您可沒比我大多少，我的女士, ”藍提斯苦笑, “這稱呼是不是不太對？”
“開個玩笑而已，別介意。”凱瑟琳將手肘撐在桌子上，雙手托著下巴，“其實要做的工作也很簡單，跟你手臂受傷的那段時間做的差不多，平時也就幫我和安德烈處理一些小事情就好。”
“如果隻是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的話，就全部交給我吧，”藍提斯一邊歎著氣，一邊點了點頭，“我會做好它們的。”
凱瑟琳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又聊了幾句後，藍提斯就回到了船長室裏，繼續幫安德烈整理文件。
“問清楚了？”
“問清楚了。”藍提斯回答道。他看著安德烈問完話後就把目光重新收回到文件上，側臉沐浴在午後的陽光裏，順著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眶在他臉上刻下濃厚的陰影，看起來安詳而又迷人。
看了一會兒後，藍提斯默默地控製著自己的眼神不要亂跑，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決定還是說點什麼比較好，“您上午去見過英格蘭的商人了？”
“嗯。”
“交易結束了嗎？”
“還沒有，明天再去。”
“這次主要是哪方麵的貿易？”
“英格蘭想出售給我們工藝品和服飾，”安德烈說，“我們的貨品主要是酒和器械。”
藍提斯想了想，又問：“那批金器呢？”
“帶回西班牙。”
這真是無趣的對話。藍提斯撇了下嘴，之後一直保持著沉默。
安德烈的視線再也沒有從文件上轉移過，他就像是融入了這篇寂靜一樣，對如此安靜的環境沒有任何不適應，看起來像是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單獨工作。
藍提斯垂下眼睛，默默整理好桌上的東西。
接下來幾天的天氣都很糟糕，烏雲互相擠壓在一起，擋住了所有的陽光，天空的顏色像是滯留在了清晨，再也不會變得更亮。連綿不斷地在下著小雨，雖然妨礙不了普通生活，但卻使人心情沉悶，感覺像是使不出什麼力氣。
藍提斯站在窗前往外觀望的時候，能看見碼頭上做工的工人，和一些依舊早起出海，傍晚回歸的漁家，偶爾也有他們船隊的水手在搬運貨物。這點小雨，在他們的眼裏根本算不了什麼。閑下來的時候他就會站在甲板上隱蔽的位置吹風，還要注意著不能被別人看見。
“說真的，藍提斯，你該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了——我是說，世界各地。有一些隱藏在大海裏的島嶼，擁有著跟你現在看到的一樣繁華的國家，他們和這些人一樣，為了養家立業，早出晚歸的工作，”凱瑟琳在一次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說，“安德烈在航海從商的過程中，會經常帶我們去各個不同的地方，品嚐每一個地方特有的美食，欣賞每一個不同的人的微笑，聆聽每一首節奏分明的樂曲。”她笑了笑，“知道我們為什麼不信奉上帝嗎？”
“為什麼？”
“因為我們認為啊，”她笑著，“每一個我們體會過幸福的地方，都是天堂。”
藍提斯沉浸在她這句話裏，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望著遠方陰沉沉的天空，天空下是英格蘭安詳美麗，繁榮昌盛的小鎮。站在這裏，甚至能聽見城裏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和小販們激烈交流著的爭吵。
傍晚的時候，夕陽終於破開雲層，將它的光輝凶猛地灑落下來鋪滿了大地。他看見安德烈和亞文正一起回來，他們的身體一半披著殷紅色的陽光，一半沉浸在黑暗裏，影子在身後被拉得又細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