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文身上的傷口還在初步愈合階段, 但每天他臉上的表情都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依舊和以往一樣淡淡地笑著, 就算因為傷痛的原因無法站立, 也還是堅持坐在航海室裏和西納一起關注著航向和天氣。
期間凱瑟琳也知道了他的傷勢, 藍提斯才剛剛小心翼翼的告訴了她, 她就挺著大肚子怒氣衝衝的站起來衝出去, 踢開了航海室的門,“亞文!”
“什麼事?我的小姐。”亞文若無其事的坐在椅子上,偏過頭微笑著問。
“不好意思, ”藍提斯苦笑著跟進來,一隻手扶在門框上,一隻手揉著眉心, “我實在攔不住她。”
“什麼事?!”凱瑟琳幾步踏到他麵前, 用幾近吼罵的語氣說,“我告訴過你們多少次了, 像個正常人一點!桑塞爾那個白癡腦子有問題, 你怎麼每次也都跟著他一起發瘋?”
“雖然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就這麼說出來也太糟糕了。”藍提斯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繞過他們走到西納的旁邊, 至少在這種時候, 站在這位看起來和安德烈一樣永遠麵不改色的掌舵手身邊,應該會比較安全。
“因為我也不是正常人。”亞文坦然地對她承認,“你可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姐, 更何況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在你那可愛的孩子睜開他漂亮的眼睛觀望世界之前,我的傷就會痊愈的。”
“痊愈有什麼用?”凱瑟琳憤憤地說,“等過一段時間你又會弄得滿身都是血淋淋的傷口,然後回來讓丹德裏醫生看著生氣——你倒是說說你們的這種行為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是為了什麼?”
“每個人都生活在不同的環境裏,這些不同的環境就會帶給人們不同層次的壓力,有些人喜歡音樂或者書籍,也有些人會選擇作畫或者出行,每個人減緩壓力的方式都不一樣。”亞文慢條斯理地說著,他的臉上毫無愧色,依舊保持著微笑,像是對凱瑟琳的一番教訓完全無動於衷,“我們隻不過是減緩壓力的方式稍微特殊了一點而已。”
“你們這可不是稍微特殊了一點而已。”藍提斯在一邊插嘴道,他還刻意加重了‘稍微’這個詞語的語氣。
“瞧!連藍提斯都知道你們這種行為有多過分以及難以理解。”凱瑟琳似乎是站累了,她把雙手的小臂橫在腰後,支撐著肚子的重量。這個動作使她氣勢洶洶的神情看起來不再那麼嚴肅可怕,連帶著幾人之間的氣氛都緩和了一些。
西納的嘴裏叼著煙草,他瞥了凱瑟琳一眼,對藍提斯說:“門後麵應該還有一把椅子,你去看看。”
藍提斯照著他說的將那把椅子拿到凱瑟琳的身後,“請坐吧,小姐,就算再怎麼惱火,你也不能就這麼一直站著吧?再站下去,可憐的小東西就要生氣了。”
凱瑟琳坐下來後,仍舊不依不饒的瞪著亞文,“你給我記住了,等下次桑塞爾回來,我得跟你們兩個好好談談,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在藍提斯偷渡上船的那次航行之前,我們才剛剛談過一次,”亞文嗬嗬笑起來,“其實效果挺不錯,至少我們已經堅持了有一年這麼久的時間了。”
“那我就每年都教訓你們一次,”凱瑟琳將手握成拳揮了一下,“直到你們逐漸收斂,不再做這種嚇人事情為止。”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情況。”亞文搖了搖頭,“要想徹底解決這件事情,還需要時間。”
“其實吧,”藍提斯又一次插話道,“我認為海盜先生完全可以改行去當屠夫,應該會對這個行業以及他自己都很有幫助的。”
航海室裏徹底的安靜了幾秒鍾後,西納第一個大笑出聲,“哈哈哈!藍提斯,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船長會喜歡你了,不怪他,換做是我,我也喜歡!”他笑得連手都抖了一下,幸虧他經驗豐富,很快就將舵重新擺正。
亞文也扶著額頭不停笑著,連肩膀都在不停地抖動。凱瑟琳忍了半天,努力想繼續做出嚴厲凶狠的表情,但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有這麼好笑嗎?”藍提斯攤了攤手,“看來我是真的永遠都沒辦法理解你們對幽默的定義了——我隻不過是在實話實說而已,屠夫這個職業難道不好嗎?”
“並不是不好。”亞文止住笑聲,輕輕揉著被扯動了的傷口,“隻不過如果他真的去當了屠夫,估計他周圍的所有人都不會再想吃肉。”
“雖然想想都覺得別扭,但應該不至於那麼嚴重。”藍提斯用指腹摩擦著下巴上剛冒出來的短短胡須,“讓他在屋子裏砍,你在外麵賣不就行了?哦,得了吧!難道你們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思考牛羊變成肉的過程嗎?真佩服你們竟然還能忍著嘔吐的欲望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