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隻有三分鍾, 藍提斯也迅速拋棄了之前灰敗的心情, 鎮靜無比的推開了門。
餐廳裏除了利奧維斯一家之外, 還有維布森和亞文, 藍提斯走進去後, 先對坐在最頂端的那位先生打了聲招呼:“您好, 利奧維斯先生。”然後他又將目光轉向了萊拉妮, “夫人。”
“坐吧,藍提斯。”萊拉妮對他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態度看上去比上次見麵時還要柔和友善。
藍提斯點點頭, 坐在安德烈身邊,用餘光悄悄地打量著那位莫奇·利奧維斯先生。
他雖然和安德烈一樣神色平淡,但並沒有藍提斯想象中那麼嚴肅, 藍提斯打招呼的時候, 他還輕微地點了下頭,算是認可了這個從未在他們家庭餐桌上出現過的人。他的著裝整齊精致, 是標準的西班牙傳統服飾, 高高的領子和衣扣旁邊的複雜花邊看起來都十分莊嚴肅穆, 就算一言不發, 也看得出來極具威信。
餐桌上除了餐具碰撞所發出的聲音之外, 全程沒有任何人說話, 盡管每個人都神色祥和,藍提斯還是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壓抑。
用完餐後,莫奇·利奧維斯先生就帶著他的太太萊拉妮首先離開餐廳, 去了花園。凱瑟琳讓傭人們收拾好餐具後, 就雙手交叉撐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藍提斯:“感覺怎麼樣?”
“好極了。”藍提斯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你們偉大能幹的父親會把我直接逮過去問話,質問我為什麼要禍害他的兒子呢。”
“實際上我父親向來不怎麼理會這些事,反而是母親比較認真。”凱瑟琳眨著眼睛說,“當初維布森第一次來的時候,他也是這個態度。”
“如果我是位年輕漂亮,賢惠又體貼的女士的話,我不認為這種態度會很奇怪,”藍提斯神色古怪的說,“但我是個身材硬朗,聲音低沉的男人,凱瑟琳,為什麼你們都能做到麵不改色的看待這件事情?”
“因為你麵不改色的告訴了我們你愛慕安德烈。”凱瑟琳咯咯笑著,“既然連你這個當事人都不感到震驚,我們為什麼要覺得驚訝呢?更何況還有亞文這個例子在,我們之前已經驚訝過了。”
“你們的父母也知道他們的事?”
“沒錯。”
藍提斯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亞文,又將目光移到坐在自己旁邊的安德烈身上,“那我就該放心了——至少不隻是我一個人身處險境。”他總算輕鬆的笑起來,“人總是會有私信,就像很多人在死亡的時候都會想著該怎麼拖一個人下水一樣。”
“真是個可憐人,一句話就暴露了你的本性,”亞文臉上帶著淺淡的笑容,用惋惜的眼神看著藍提斯,“你還說我和桑塞爾呢,你自己不也好不到哪兒去麼——船長,你可得小心了。”
“行了,還有正事要談。”安德烈站起身對亞文說,“你先安排馬車送他們離開,再到書房來找我。”
“那我也去送送他們。”藍提斯說。
安德烈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餐廳。
“我真的不想離開這兒。”凱瑟琳緊緊地皺著眉,用凶狠的眼神瞪視著安德烈的背影,“真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如果我們現在的推測是正確的,”亞文和藍提斯對視一眼,說道,“那麼這個城市,特別是靠近海港的這個區域,是非常容易受到戰爭波及的,萬一影響到你可愛的小東西,那可就不好了。而且你們難道不希望過一段隻有兩個人的美好生活嗎?”
“我們的確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一起了,”維布森垂下眼睛看著凱瑟琳,表情飽含溫柔,“凱瑟琳?”
“我並不是在反對這個提議。”凱瑟琳收回她憤怒的目光,歎了口氣,“原因我也已經告訴過你們了。”
“放心,等過兩三個月,我們就去接你。”藍提斯一邊站起來,一邊微笑著安慰她,“這可不像你啊,凱瑟琳,我們的大副小姐雖然是個極度果敢勇猛的人,但從來不會意氣用事。”
凱瑟琳似乎不太高興他這樣說,她戳了戳自己的肚子,表情看起來極為煩躁鬱悶,“我也沒辦法,自從有了這個小不點之後,我就經常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藍提斯說,“走吧。”
馬車一直等候在門口,維布森先把凱瑟琳扶上去,自己才跟著上車,關好馬車門後,他又把頭探出來,遞給藍提斯一份文件,“看得出來你十分喜愛那座圖書館,你要是再想進去看看的話,就將這份文書交給門外的士兵,他們會讓你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