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貝用鼻音不滿地哼了一聲,然後就轉頭下令去了。借著這個時間,藍提斯也好好打量了一下他的這艘船。
先不說船隻的大小和規格,光是船上的氣氛,就另藍提斯感到有些不太舒服。桑塞爾的船上一看就知道全是海盜,個個都是長年累月提著刀工作的凶悍之人,而這艘船上的水手卻都穿著規矩的衣服,做著規矩的事。如果不是因為描繪在旗幟上的死亡標記,藍提斯絕對不會想到他們會是做盡燒殺搶掠這些事的海盜。
“我想我了解為什麼您會讓我小心了。”藍提斯對剛剛上船的安德烈說,“這些人要是混進城鎮裏,一整條街道的人估計都得遭殃——海盜先生至少還確實打扮得像是個海盜,走到哪兒都能被認出來。”
“因為他有職業精神。”安德烈說,“阿爾貝沒有。”
“我發現您最近越來越幽默了。”藍提斯邊說邊點著頭,“這是個不錯的變化。”
安德烈輕微地笑了笑,習慣性地抬起手撫摸了幾下藍提斯的耳後。
“回去吧。”他說。
有些時候,特別是像這樣站立在甲板之上,共同向遠方眺望時,藍提斯會覺得安德烈的聲音像是教堂裏撫慰信徒的鍾聲,也像是幾千個純潔童真的孩子共同歌唱,這種低沉美好的聲音忽近忽遠地回響在腦海裏,帶動著他的情緒回歸平靜。
在他看來,這一直都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事情解決以後,似乎連天氣都產生了變化,至少在他們的回程中,除了依舊肆意追趕著奔跑的風,他們連一滴雨都沒有見過。
還沒徹底靠近西班牙,藍提斯就看見了遠處那一大批裝備精良的船隊,他退回船艙裏,走到正在閱讀書籍的安德烈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您快出來看看。”
安德烈跟著他來到甲板上,也一眼就看見了那支船隊,“應該是西班牙的軍隊。”
“我也是這麼想的。”藍提斯有些興奮地說,“而且看他們的行進方向,應該和我們正好相反。”
安德烈點了下頭,“我們也快到了,準備好靠岸吧。”
藍提斯推測著那支軍隊應該也能看見阿爾貝的這艘船,但他們的航行速度很快,應該不會來管這邊的閑事。確定了這個觀點後,他就重新回到了船艙,去向阿爾貝詢問靠岸後的事情。
靠岸之後,阿爾貝沒有下船,而是直接站在甲板上,雙手撐著護欄對他們說:“這裏離你們的城鎮已經不遠了,我可不想挨軍隊的大炮,你們自己回去吧。”他揮了揮手,“再見。”
“你不回家看看嗎?”藍提斯仰著頭問他,“我聽亞文說,你們的父母應該也在這裏才對。”
“在啊。”阿爾貝指了指前方,“就在那個方向——不過他們就算見到我也隻會想要拿馬鞭抽我,所以我還是不回去了,你們自己去吧,別拉著我。”
如果我有你這麼個奇怪的兒子,也會想要拿馬鞭抽你。藍提斯想著,好笑地搖了搖頭,也沒有再說多餘的話,就和安德烈一起離開了。
直到那座城市熟悉的陰影出現在藍提斯的眼前,他又忍不住深呼吸了幾口,心髒都跳快了幾分。
“藍提斯!”
藍提斯被這聲叫喚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迎麵衝過來的一個身影撲了個滿懷,他用力推開一看,就又重新擁抱了上去,“羅福斯!天,真高興你沒事。”
“這是我要說的話。”羅福斯保持著擁抱的姿勢,重重地錘了兩下藍提斯的背,錘到他忍不住咳嗽,才勉強覺得滿意。
“你們是怎麼回來的?”藍提斯問他,“特蘭迪亞號不是已經......”
“我們大部分人都被衝到了薩阿德的岸邊,有一些抓著漂浮的木板也徘徊在近海,幸運的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叫做桑塞爾的海盜開了船來,把我們一個個找到都接了回來......不過有幾個還是沒有找到。”羅福斯的表情黯淡了一下,又打起精神說,“回來之後亞文先生就派我們輪班守在城門口,看到你們就帶回去。”
他停了下來,終於想起來要對安德烈行個禮,才又接著道:“不過你可得小心點兒了,凱瑟琳小姐氣得不行,這麼多天都還沒恢複過來,現在去見到她,說不定她還真會提著棒子追你。”
“我其實挺期待被她用棒子打一頓的,”藍提斯哈哈大笑,“孩子生了嗎?”
“生了,”羅福斯眉飛色舞地說,“是個可愛的小男孩兒,艾米已經去見過了,喜歡得不得了,現在每天下午都要去看看那個小寶貝。”
“先回去再說吧。”藍提斯用求助的目光看了看安德烈,“我如果真的要被凱瑟琳追殺,您可一定得救我。”
事實上凱瑟琳還真沒有提著那根幻想中的棒子,她一隻手抱著她的孩子,一隻手被維布森抓著,隻能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瞪視著他們兩個剛剛歸來不久的人。
安德烈沒有理會她這種暴躁的眼神,直接走過去,從她懷裏抱過了那個孩子,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比平時柔和得多。
“你們走之前可沒對我說過,這次會這麼凶險。”她的表情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母獅,正磨著牙齒凶狠地盯著自己的獵物,“你......”
“歡迎你們回來。”維布森及時打斷了她,他輕輕地拍著凱瑟琳的背,安撫著她,“總算是看見了你們,如果再晚幾天,凱瑟琳就真的得聯合軍隊一起去把薩阿德轟個一幹二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