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約好了,他去音樂學院學成之後,待雙方父母、特別是我的父母心甘情願地同意我們在一起之後,我們再結婚。
因為羅院長的關係,哲華入學很順利,九月和新生一起入校了。我繼續著我的工作,方媽媽作為陪讀,一同去了學校。我們隻能在節假日裏才能見上一麵。
這樣過了一年。這一年間我除了照顧一下方伯伯的生活之外,其他星期日都往鄉下家裏跑,我一遍又一遍地和爸爸媽媽講述方哲華,講他的善良、他的才氣和他的獨立,講關於他所有的一切,一點一滴,並以此慰藉我對他的思念。爸媽在我的嘮叨下漸漸軟下來了,不再說反對的話。
哲華讀二年級時的那個元旦,我接到了出差的通知,隻派我一個人去,二十來台琴,一周後返回,地點居然是哲華的學校——省音樂學院。
知道這個消息,我差點沒跳起來。經理開玩笑說:“迎藍,上次出差我沒有給你擋掉,這次我給你擋掉算了吧,讓別的同事去,怎麼樣?”
菁茜在旁捅捅我的肩,擠眉弄眼:“舍得嗎?”
我紅著臉將菁茜推了一把。
去之前,我並沒有給方媽媽和哲華打電話,我想給他們一個驚喜。我是元旦的前一天下午到的,哲華元旦當天放假,我的到來就可以將哲華留在學院過元旦,不用顛簸著車來車往了。
本來是想一到就立刻出現在哲華麵前的,可是剛下車,行李都還沒有放好,接待的人就安排下了緊急的任務,今夜晚會節目上要用的兩台鋼琴要馬上調律修整一下。
我挎上工具包,來到劇場。這是上次哲華比賽的地方。我突然有些心潮澎湃。走上舞台,我滿懷柔情地看著舞台上的鋼琴,似乎看見哲華正坐在鋼琴前,手指跳動,正在唱那首桅枝花開的歌。
劇場裏有四五個人在裝飾舞台,他們大聲交換著各自的想法和意見,忙得很紅火。今天晚上的晚會一定很精彩,哲華參加了嗎?鋼琴王子應該會獻上一曲吧!這樣想著,那鋼琴便顯得倍感親切,我懷著無盡的溫情和愛仔仔細細地去修整那兩台鋼琴。不管哲華彈奏哪台,我都要讓它們處於最佳狀態。
當我為第二台鋼琴作最後調律的時候,從側門又進來了兩個人,頓時,我便象前一秒鍾之前還在盡情舞動旋轉,後一秒鍾就斷了電的巴芘娃娃一樣,呆滯不動了。
一個漂亮、氣質高雅的女孩子一隻手拿著小提琴,一隻手緊挽著哲華出現在了舞台邊,他們靠得那麼近,那女孩神采飛揚地說著什麼,而哲華一臉的笑容。
我似被當頭擊了一棒,心髒一直往下沉,往下沉,腦子裏一片空白,幾乎停止了思維。望著他們一步一步漸近的身影,我一陣暈眩,差點站立不住。
他們到舞台上來了,女孩扶哲華坐在了我剛修整好的那台鋼琴前。
“我們從頭來一遍,好嗎?”女孩的聲音溫柔甜美。
女孩站在哲華的身旁,將小提琴斜放到肩頭,頭微歪著,下巴抵住琴尾,動作飄然出塵。
他們合奏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並加入了演唱部分,經過改編,成了男女對唱。那首經典的愛情篇章在他倆的演譯中得到了完美的升華。我機械地開始調音,心裏的痛楚在一點一點擴大,耳邊全是他們深情並茂的樂聲和歌聲,我已聽不見我所調的音的音高了。想逃走,想消失,想找個沒有人煙的地方躲起來,我的眼前變得一片模糊,纏著銅絲的弦在燈光下發出讓人眩暈的光。突然,“嘣”的一聲巨響,弦斷了。隨後,世界靜止了,所有的人都朝我望過來。我怔怔地站著,那斷弦還在扭動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