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他焦慮的聲音從我頭的上空落到了我的耳邊——他蹲了下來,雙手扶住我。
“是胸口痛嗎?”他的手蓋住我捂著胸口的手,“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故意不一下子說出來,故意試探你的反應,我不知道你會這樣……這樣地痛!對不起!對不起……”他驚慌失措起來。
他突然一下子抱起了我,直向樓下竄去。
“你……你要去哪裏?”
“醫院啊!”
“不用了……”
他不聽,幾乎是用跑的,很快就到了公園的大門口。
“真的不用了,已經不痛了。”
他並不放下,而是低頭看我。路燈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我看到了那裏麵深深的憐惜,漸漸地,他眼裏的光越來越亮,有一種亮晶晶的東西在閃著光——當我看清那是淚光的時候,他的頭俯下來了,他的嘴唇落在了我的臉頰上,顫抖地吮吸著。我這才知道我的臉頰上全是淚水,脖子裏也是,溫熱地,癢癢地一點點地爬著。他越是想吻幹,卻是越吻越多,心中的淚失去了開關,肆意奔流。
“對不起……對不起……”他顫抖著不停地說。
我在他的懷抱中搖頭,使勁搖頭,新一輪的心痛又來了,終於“啊”出了聲,緊接而來是的忍不住了的痛哭的聲音。
他放下我,雙手來我擦臉上一直奔流不止的淚水,擦得他滿手都是,怎麼擦也擦不幹,他哽咽地歎息,一把將我攬入懷中,“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太笨,一直沒能懂你的心思,一直讓你誤會。別哭了,你越哭我越心痛!笑吧!迎藍,我要看到你笑!這是五年前我的第二個願望,對不對?我們一起實現它,好不好?”
我掙開他的懷抱,捶打他的胸,近乎於歇斯底裏:“我不幸福!我不快樂!我不會笑!我從來就沒有答應過你,是你一廂情願!你一聲不響地丟下我,一去就杳無音信!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後我都快瘋了!施醫生美國的同學打電話來說你們根本就沒有去找他!我跑到北京,跑到大使館裏去問,求他們查你們的下落,卻總是得不到消息,我又想或許你們根本沒有去美國,你放棄了治療,說謊話騙我,我到機場去查登機記錄,有你們登機的名字,可我還是不相信,找到你的山東老家,卻什麼也沒找到,你們一家三口就象人間蒸發了一樣!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等你等得好辛苦?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對不起!迎藍!對不起!”他任我錘打,竭力來摟我,“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我回來了,就在你的身邊!迎藍,我們不再分開了,永遠不再分開了!”
我停止了錘打,投入他的懷中,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他,生怕他突然消失了似地緊緊抱住他。他回抱著我,臉貼住我的頭。
“冷嗎?”
他問著,已把自己的外套散開,將我整個包裹了進去。立刻,他身上的熱度連帶著一股微醺的氣息向我襲來,我閉上了雙眼,全身沒了氣力。
良久,他在我耳邊低語:“好些了嗎?剛剛你那麼大聲有好些人都在看呢!”
“啊?”我從他懷裏抬起頭,四下張望,捶他一下,“哪有,你騙我!”
“你終於笑了,看到你的笑臉好象比登天還難,自從和你重逢後,我好象沒有見你笑過……哦,不,見過兩次的,是和那個郭子誠說話的時候笑過,你那時笑得那麼甜,是故意笑給我看的吧?”
“哪有?”還好是晚上,要不然,他該看清楚我的臉已紅勝火了。
他的手觸到了我的臉,聲音變得好溫柔:“你——笑起來真美!”
我推他一下,將臉躲開一點:“學會貧嘴了!眼睛都腫得象桃子了,還美呢!我都看不到路了!”
“那我抱著你走吧!”
“看來美國的生活很不錯的,你的嘴還真是……”
“真是什麼?我說的是真心話!以前的我不這樣說話?”
“也不是。剛剛認識你的時候很寡言,不是一般的寡言,而是幾乎聽不到你的聲音。後來……後來,你也這樣說話的。”
“哦?後來?後來是指我們相愛之後吧?”
“嗯!”
“……迎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