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 捷報(1 / 3)

臘月一過,天啟二年的正月就自然而然地到來了。過年時候的鞭炮渣子還未掃盡、紅燈籠仍然掛在京師的大街小巷,春天的時節來了,春天的氣息卻完全沒有來到京師,天氣幹冷得厲害,許多人的手都開裂了。

養心殿的大殿裏,朱由校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因為去年臘月到今年正月,居然一場雪都沒有下……朱由校雖然成天玩木匠活和各種雜耍,但是這樣的情況顯然有些不祥,這個他心裏清楚得緊。瑞雪兆豐年,今年這麼久居然都沒下雪,難道又是一個災年?朱由校心裏非常鬱悶,愈覺得這個四處漏風的家不太好當。

他無精打采地用刨刀推著麵前的木頭,整個大殿裏擺著各種工具,地上也全是木屑,這華麗的宮殿弄得就跟一個作坊似的。天兒不好,太監們也萬分小心,一個個躬身侍立在旁邊動也不敢動,生怕弄出一點動靜惹惱了皇帝、拿他們出氣。

朱由校基本不上早朝,有他的太爺爺和爺爺兩個皇帝幾十年不上朝的優良傳統,朱由校也學著不上朝,大臣們見慣之後也就沒那麼激動了,大夥都知道朱由校是個文盲,也就不怎麼難為他。實際上朱由校雖然常常幹些木匠之類不正經的事,但是他這皇帝還是當得很努力的,每天晚上他都讓司禮監的太監教他識字,做皇帝近兩年來,他已經認識很多字了。

他不上朝,但也不是完全不管朝局,比如去年那個西湖棋館的案子鬧上京師來,如果沒有朱由校的默許,魏忠賢敢殺那麼多大臣、甚至把首輔葉向高都殺了?

那個案子鬧得好大,出乎人的意料,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朱由校也善於抓住戰機、利用得很好,直接把那些專門和皇帝對著幹的人全部除掉,而且讓魏忠賢來背黑鍋。媽的,那些老家夥一天到晚隻顧說這個是妖孽那個是閹黨,鬥來鬥去的鬧個沒完。

但是這一係列的細微動作卻被朱由校完全看在眼裏,朱由校心道:這閹貨在宮裏的黨羽也不少,當初朕隻顧著對付那些欺主的臣子,怎麼沒想到防這閹貨一手呢?現在弄成這個樣子,卻不敢輕舉妄動了,否則就算隻想當個享樂的皇帝都有點玄。

過了一會,魏忠賢突然急衝衝地跑了回來,這次他卻弄了很大的動靜,揚著手裏的一個竹筒,大喊道:“皇爺,捷報,皇爺,福建的捷報……”

朱由校停下手裏的活兒,聽到捷報,無論怎樣,他心裏也是高興的,忙說道:“福建的捷報?張問打了勝仗了?”

魏忠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呈上手裏的東西,一臉興奮道:“皇爺,正是浙直總督張問傳來的捷報,官兵已經消滅了福建所有的叛軍,活捉了那叛臣葉向高的孫子葉楓,收複了全部失地!皇爺江山永固、萬壽無疆!”

朱由校抽出裏麵的奏章,哈哈大笑。旁邊的太監們全都伏拜在地,高呼萬歲。朱由校笑了一陣,突然停住了笑聲,轉頭看向大殿外麵。眾太監回頭看時,隻見天空中飄起了潔白的雪花,眾人的眼睛立馬放出光彩來了,就好象天上正在掉白花花的銀子一般。

“瑞雪!祥瑞!祥瑞啊!皇爺,天降祥瑞,大明吉祥……”

朱由校愣愣看著滿天的雪花,又低頭看著手裏的捷報,又哈哈大笑起來,他在地上來回踱了幾步,抓了抓腦袋,激動地說道:“忠賢,你馬上命庶吉士下旨,讓張問進京獻孚,讓內閣……內閣那個顧秉廉商議商議,怎麼封賞有功將官,等張問他們到京師來,就在午門頒聖旨。”

魏忠賢磕頭道:“奴婢遵旨。”

朱由校揮了揮手,魏忠賢便下去了。朱由校坐著緩了一會氣,對著天上的雪花看了半響,也沒心思做木工活了,拿著手裏的捷報反複看了幾遍,這種奏章雖然寫得比較通俗,但是朱由校仍然讀不太通,他便喚人把司禮監秉筆太監王體乾叫過來。

這秉筆太監王體乾從萬曆時就在司禮監做事,可不是魏忠賢那樣的文盲,王體乾十歲進宮,因其識字斷句聰明伶俐,直接就送到太監學堂學習,是專門為司禮監培養的人材。這時候他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早已是滿腹經綸琴棋書畫皆通,八股文或許他做得沒外廷那些大臣好,因為太監根本不需要研習那玩意,但是詩書禮儀,絕對不比翰林院的庶吉士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