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難測啊……”
張盈皺眉道:“我想起還有一個消息,本來覺得沒有什麼用,可相公這麼一說,好像有點關係。”她一邊說一邊又拿出一疊紙來,翻找了一番,挑出一張遞給張問。
上麵寫了一件小事,說是捷報傳到京師那天,魏忠賢給皇上報喜,後來皇上在王體乾麵前數落魏忠賢的心眼越來越多。
張問看罷笑道:“一葉落而天下秋,這樣的小事不正說明皇上的心思?如何皇上心裏完全沒有朝局,他怎麼會去注意是誰報喜呢?”
他低頭沉思,來回踱步,慢慢地走出房間,看著當空的太陽深深吸了一口氣,“當官,當官,萬般路子,唯有一條地方要站對!”
皇帝要倒魏?張問看到了危險,也看到了機會。他打過好幾次打勝仗,但實際上對他的仕途影響都沒有決定性的影響;多年的為官生涯,對他有決定性影響的一次,是朱由校登基之前的救駕擁立之功,沒有那件事,張問肯定還在個什麼冷清衙門裏呆著、沒有出頭之日,有了那次擁立之功,立刻就穿上了紅袍,而且被推到了要害位置,這才有他的今天。
現在皇帝要倒魏,隻要抓住機會成了事……權力無疑對張問誘惑極大,他就像貓聞到了葷腥、商人看見了利潤,雖然明知是刀山火海,也想試他一試。
“拿劍來!”張問豪氣頓生。等淡妝把一把長劍呈到他的手上,他唰地一聲就拔出長劍,把劍鞘扔在地上,他的身體有點虛,不過張問沉住氣,定住心神之後,依然能舞得虎虎生風。劇烈的運動讓他氣喘得有點厲害,胸口撲騰撲騰亂跳,額頭上很快就滲出了汗珠。
張問拉住張盈的手,在她的耳邊悄悄問道:“我後娘吳氏的事情,當時是你安排的,她在什麼地方?”
“城西十裏梅花庵。”
張問脫下身上的外衣,說道:“淡妝,給我拿件布袍來。我們現在就去那裏,不用太多人,就盈兒和玄月、一千兩香油錢。”
幾人坐著馬車來到梅花庵,門口有一老尼姑正在掃地。張問上前行了一禮說道:“在下張問,想捐一些香油錢積積功德,煩請師太引見一下,我們有點事要叨擾主持。”
老尼姑一聽,眼睛頓時一亮,看來她修行了這麼多年,仍然有塵根未了,無法做到對錢財不動心。這也怪不得別人,出家人也是人,這麼些人生活在這裏,算是一個小社會,開銷進帳等俗事也無可避免。
“幾位施主請到齋房休息,貧尼這就去通報主持。”
張問等人其實壓根就不信世上有神這麼回事,去年張盈捐了大筆錢財,不過是想吳氏在尼姑庵裏住得舒坦而已。一百畝地和一千兩銀子,對這樣的尼姑庵來說可是一大筆數目,恐怕她們整個尼姑庵也值不了這麼多錢。
不多一會,便有一個更老的尼姑來了齋房,應該就是主持。張問等便站起身向她告禮,不管怎樣,佛教在大明是合法的,不管信不信神,多少還是要給點麵子。主持也合手行禮,她還認得張盈,立刻就說道:“無塵在庵中每日吃齋念經,大家都很照顧她,並沒有吃苦,請施主放心。”
聽主持話裏的意思,無塵應該就是吳氏的法號,張盈皺眉問道:“她已剃度了?”
“無塵一心向佛,一再要老身為她剃度,老身知她塵緣未了,遂未同意,但她自己把青絲剪斷……”老尼姑從容地說道,意思就是她把頭發剪了,不關老身的事。
張問鬆了一口氣,隻是剪了頭也沒什麼事,發膚受之父母把頭發剪了雖然不太好,但短了可以再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