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段三二 煙花(1 / 3)

天上下著雪雨,一個打著油紙傘的人緩緩走在大街上,穿著布衣長衫,梳著髻,一副男人的打扮,但是她明顯是個女人。她的身上一塵不染,很小心地走著,就像生怕被地上的汙水濺在身上了一般,但是下擺依然濺上了幾點水珠。她的傘打得很低,路人都看不見她的臉。

這樣一個女人,穿著得體、舉止安靜,就像某大戶人家的小姐女扮男裝出來遊玩一般。

她緩緩地走著,就在這時,前麵出現了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那男人禿頂,臉上全是疙瘩醜不可言,手裏還提著一個酒壺,一邊走一邊灌,搖搖晃晃的完全不管雪雨將他的頭臉衣服淋得盡濕。

這時幾個百姓打扮的人從打油紙傘的女人旁邊走過,看見醉漢,一個大娘就笑嘻嘻地喊道:“王大爺,啥時候娶皇帝女兒啊?”

醉漢嘿嘿笑道:“快了,不出兩個月……”

“嘖嘖,王家祖墳怕是冒青煙了。”

另一個後生酸溜溜地說道:“都窮成了這樣,娶啥公主?我看就是吹牛!你們家的祖宅和鋪子恐怕都塞到黑窟窿裏了。”

醉漢怒道:“等老子成了皇親國戚,什麼都賺回來了,你小子給我等著瞧!”

那堆人一邊說一邊從醉漢身邊走過,還有個人小聲嘀咕道“皇帝的女兒、乞丐的妻,還不是一樣的。”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那個打著油紙傘的女人。

就在這時,隻聽得“啪”地一聲,油紙傘掉在了地上,那女人很敏捷地衝了上去,一把抓住那醉漢頭上剩下的頭,左手捂住他的嘴,直接拉進了街邊的陽溝邊,將他的頭按進了水裏。說是遲那是快,那女人迅騰出左手,手裏出現了一把閃亮的刀刃,割向那醉漢的喉嚨。

醉漢的四肢拚命地掙紮著,看不見他恐懼的眼神;血沒有飛濺,陽溝裏的水很快染成了紅色。醉漢連叫都沒叫一聲,但是路邊的行人現了血水的緋紅,尖叫聲頓時響起。

殺人的女人丟下那個醉漢,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站起身,向不遠處的小巷子奔了過去。

周圍巡檢皂隸很快就被驚動了,當皂隸趕到案現場時,那醉漢已經一動不動地死在水溝裏,一個皂隸抓起趴在水溝旁邊的屍體,將其翻了過來,隻看見一張可怖的醜臉,大睜著眼。另一個皂隸說道:“這人我認識,不是要做駙馬爺的王讚元嗎?”

“地上有一把傘。”

皂隸頭目按著腰間的腰刀,指著皂隸大聲指揮著控製現場、找出目擊者、向上邊報案……

駙馬爺王讚元被殺的消息很快在京師傳開了,一時流言蜂起。

天啟二年末,內廷查出魏忠賢、劉朝等人貪墨內帑錢糧公飽私囊,上怒、殺劉朝,查得資產上百萬兩;因念及魏忠賢多年侍奉左右,皇帝特赦魏忠賢,將魏忠賢配京城(南京)守靈。魏忠賢走到半道,自感愧對皇上、無顏苟活於人世,“自盡”身亡,帝下旨厚葬。

魏忠賢一死,客氏被一幫苦大仇深的女官宮女騙至浣衣局,遭人活活勒死……

天啟三年的春天就這樣來臨了,時間比感覺中來的快,當人們還在留戀年節的歡快的時候,元宵節已經到了,元宵節一過,這年就要過完了。

各大衙門已封印半月餘,政府告天開印、重新運作還有一些日子,人們仍然沉浸在過年最後的快樂元宵節中。張問府上的丫鬟奴婢們這時候也沒受多少管束、還了紅包,她們在院子裏放炮竹、嬉笑遊戲,一片歡樂的景象。

張問穿著一件厚實的襖子,綢緞長袍,還戴了一頂貂皮帽子,看起來就像一個富家子弟一般。他站在屋簷下,正在看眾人玩耍。許多丫鬟都是十多歲的女孩兒,上邊沒管的時候,玩起來可瘋了,嘻嘻哈哈的好不歡快。

張盈正在張問的身邊,她穿著一件紅色的小襖子,鵝蛋型的俏臉紅撲撲的,唇上還特意塗了唇脂,看起來就像一個剛過門的小媳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