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長笑著對這群眼冒星星的小子們解釋道:“我學的有些偏,隻會算算天氣方位,算人事是不準的。”
就這樣都很不簡單了呢,徐永芝一時心癢,就跟前跟後的想學這算卦。
袁道長也不藏著掖著,一路走一路教,當他們到達夏麻縣時,徐永芝已經學出師了。
看著一同跟著學的幾個小子,袁道長好笑地想著,這一群小子竟然學不過一個丫頭,也難怪這路上,隱隱竟是小丫頭在做主。
其實這裏麵本來還有個人應該能學會的,徐永芝早就發現孟嵐重對數字非常敏感,他們跟著袁道長學習時,若論單純的計算,幾乎沒人能比得過孟嵐重。
然而孟嵐重有個最大的問題,他對寫字非常沒耐心,到如今都還寫得像個初入學堂的小子。
連帶著,他對讀書聽講都不太喜歡,所以當袁道長教大家時,他就主動積極地去打理各種雜事。
他這番態度讓還不太了解他的清風小道士非常感動又有些坐立不安。他總覺得孟嵐重沒辦法跟大家一起學,是因為要給大家打理行程,這實在是太偉大了……
雖然孟嵐重不愛跟著老道長學,可他在徐永芝麵前,卻是挺老實的,因此私下倒也跟著徐老師學了不少。
轉眼,一個半月過去,孟嵐重他們終於回到了夏麻縣。
顧不上回想這一路上的收獲與感悟,孟嵐重他們就朝宋家趕去。
然而,還沒走到近前,他們就發現宋家在辦白事。原來是宋老爺子自大孫子被拐後,苦等多年,終於支撐不住,幾天前撒手去了。
在見過清風後,家中有位老仆通過其背後兩顆小痣,確認了清風就是宋山苗。
聽著親切的口音,看著宋家人的麵龐,清風心中湧起了一股慌亂。
他敏銳地發現,人群中有兩個小孩正不善地盯著自己,而一位婦人也緊皺眉頭從窗戶裏看著他。
袁海生來之前已經了解了下宋家的情況,看到如今這情形,心裏不由一歎。
唯一在乎清風的宋老爺子病逝了,後娘和弟弟們都不歡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哥哥,而他的父親宋梧新在確認了清風是自己的大兒子後,也並未有多欣喜激動,想來也是,家裏都有兩個兒子了,並不太稀罕啊。
然而就算不稀罕,但畢竟是血脈親傳,所以宋梧新就讓他娘子去收拾了個屋子出來,讓宋山苗先住著。因家裏辦喪事,不好留客,所以隻能讓袁道長暫時住到佰子蘇他們院子去。
宋山苗看袁海生要走,上前緊緊抓著他師父,不肯鬆手。宋梧新因喪事忙得本就有些煩躁,見此情形,就對這失而複得的大兒子有些不喜。
袁道長看了就開口說道:“清風畢竟是我徒兒,剛到這裏,隻是有些擔心我一個老人住不慣罷了。宋老爺還請讓他送我到那住所處,也好讓他放心回家。”
尊師重道,這放到哪兒都說得過去,因此宋梧新的眉頭這才鬆開,點頭同意讓宋山苗去送送他師父了。
當佰子蘇一行人與袁海生師徒回到城西小院時,正在算賬的李二餅驚喜地迎了出來。老友相見,自是非常親熱,而宋山苗在一群同齡人中,也放鬆了下來。
蔣纓霍是要先回家看他娘的,隻是在臨走前,他拉住宋山苗偷偷嘀咕了幾句。然後就看那一直有些焦慮的清風小道長,雙眼放光地看著蔣纓霍連連點頭,直到此刻臉上才露出了到達夏麻縣後的第一個笑容。
袁道長年紀不小,又牽掛小徒弟,所以決定今後就留在夏麻縣,萬一徒兒受了委屈,他還能幫點忙不是。
為此,孟嵐重特意找到如今的縣令雲黎,和他商量了一番。
雲黎輕鬆地說道:“正好,咱們這裏都是佛廟,還沒什麼道觀,我就想著,還是開家道觀好點,免得那寺裏說點什麼,都快趕上縣衙的公文了。”
想了會後,他叫來沈萬景問道:“你可知咱們附近有沒有廢棄的道觀?”
沈萬景想了下道:“去年年底重新丈量山地時,在龜山上倒是發現了一處,房子保存的還湊合,就是已經沒有道士在那裏居住了。”
“龜山……”雲黎想了下點點頭說:“那裏倒不錯,山不高,而且離城近,就是這修繕費用,我這裏不好開支,畢竟沒有這個先例,還要道長慢慢想法子了。我回頭把那道觀的落戶貼找出來,把你說的那兩位給添上去,這樣他們就名正言順了。”
商量好後,孟嵐重就帶著好消息去找袁道長。
袁道長聽了自是非常欣喜,他之前一直沒有落戶貼,所以隻能在深山中呆著,去別處都很難落腳。
如今有了落戶貼,他就成了有來曆受官方承認的道家了。
在孟嵐重告訴他,連清風的名字都被加上去了時,老道士點點頭,歎了口氣道:“孟小友你們都有心了,我家徒兒親緣淺薄,但遇到你們實算得上運氣不錯。”
自此袁海生就在夏麻縣落了腳,因為龜山那處道觀需要修葺,所以老道就先在李二餅所在的院子裏暫住。而平時就在夏麻縣裏擺攤算卦,籌措銀錢。
起先袁道長因不善算卜人事,所以生意一直不怎麼樣。直到後來三月份時,夏麻縣一直沒有降雨,這讓靠天靠地吃飯的農戶們都焦急起來。
而雲黎在得知袁道長善算天時方位後,就鄭重其事地請他算了一卦,求問何時夏麻能有降雨。
袁道長仔細查看天色掐算一番後,第二天告訴雲縣令,四天後有場中雨。
雲黎於是讓衙役四處告知卜算結果,有相信的就掐著點把田地打理好了,直待四天後雨水一落,就能插秧種田了。
而第四天,果然就下起雨來,到下午雨勢減小,一直下到晚上,才漸漸停了,這場重要的春雨終於在夏麻縣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