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杜芸溪的心腹奴仆田德才隻考慮了一下, 就決定寧可把主子私庫的秘密曝光, 也不能讓他自家被查抄。於是, 他就帶著眾人給杜芸溪的私庫貼封條去了。
杜芸溪的私庫就是西苑角落處的一排房間, 族長泰和景隻掃了一眼就冷笑出聲。無他, 堂堂伯府的公庫不過隻有三個空房間, 而杜氏的私庫竟然有十幾個房間。
泰和景當場開始寫封條, 寫兩張封一個屋子,直寫了二十六張封條,才算完事。
離開時, 族長歎了口氣,說道:“難怪養在伯府的幾個孩子還沒流離失所的伯爺爭氣,真是敗壞啊!”
回到東苑正廳後, 泰和景開始對著公庫的賬本, 一條條詢問田德才。
孟嵐琥在一旁聽得好笑,原來自打泰和倫去世後, 這公庫裏的東西就從未添加過不說, 還陸陸續續以破損、出借等理由從公庫中消失了, 甚至還有不耐煩編造借口時, 胡亂寫個遺失了事的。
田德才被問得冷汗直冒, 最後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飯時間, 泰和景此時也已經知道了伯府的大概情況,因此就對他說:“今晚你把這些遺失了的東西好好理一理,我要知道是什麼人何時何地為何原因遺失了主子的財物, 事後又是如何彌補或者受到了何種懲罰的, 你辛苦下,熬個夜,把這些本該有的都補上。”
田德才還能如何,隻得淚流滿麵地應了下來。他心中不禁念叨:“早知今日,我以前就該把借口都編好點啊,如今這可真是要命咯……”
這天夜裏,在孟嵐琥把白天查賬的事情當笑話說給泰藹鑫聽時,田德才卻忙得連上茅房的時間都沒有。
第二天,泰和景帶著三個族中後輩按時到了伯府,孟嵐琥安派好自家人後,也趕到了正廳。
上午,杜芸溪依然裝病不肯露麵,但她讓丫鬟玲瓏把私庫的鑰匙和賬冊送到了泰和景麵前。
泰和景也不客氣,接過賬本一翻,立刻就看出這是新造的一本,看上麵還略帶潮氣的字跡,說不定就是昨晚剛做好的。
哼笑一聲後,泰和景也不戳破,隻要伯府公庫裏應該留給泰家子孫的東西不被占去,他也懶得去和一個貪財卻沒什麼心計的婦人計較。
一行人,到了西苑杜芸溪的私庫前,先檢查了遍封條,確認完好後,這才揭下封條,開鎖推門。
一共十三間庫房,一行人花了四天時間才把東西清點完畢。
把杜芸溪的嫁妝和出息以及這些年來比較正常的收入留下後,需要搬回公庫的東西竟然多達八間庫房。
泰和景麵無表情地看著田德才,問道:“這就是能交出來的所有東西了嗎?”
田德才心中一緊,咬牙做出一副誠懇模樣答道:“回老爺的話,都在這裏了,少的那些都是正常損耗掉了。”
泰和景扭頭看向孟嵐琥,眼中帶著詢問。
孟嵐琥一看就明白,族叔這是問她,要不要對剩下的東西追究到底。於是她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既然你說是正常損耗,那咱麼就仔細對一對吧。”
於是一行人把那八間庫房重新上了封條,換了新鎖後,就回到了東苑正廳。
雖然田德才把那些東西的去向都編了個大概,可哪兒經得住仔細盤問啊?尤其是有些東西還被栽贓到了無辜仆人身上,把別人叫過來一問,完全對不上趟。
有一些和田德才關係好,昨夜被提前打了招呼的,咬牙認了下來。也有那不願意背黑鍋的,則堅決不肯承認折損過某樣東西。
孟嵐琥把這兩種人分開來記載。認了的,記賬畫押,然後放走了;不認的也把名字和東西都記下來,並注明田德才的賬本記錄與仆人口供不對板。
這樣又花了兩天時間才算把公庫中所有物件都過了一遍。
公庫的問題,孟嵐琥打算暫時先到這裏,如果想追究到底,則還需要做點準備。接下來盤賬工作,就輪到了記載日常花銷的流水賬了。
這一查,孟嵐琥也不禁咋舌。搞了半天,這麼多年來,二叔泰和仁一家都花的是伯府的錢啊,也難怪杜芸溪會把公庫搬光哦,估計是不想被泰和仁一家占便宜給花用掉了。
大致過了一遍後,泰和景告訴孟嵐琥,這裏麵有不少問題,但好在都容易解決,沒什麼複雜的難題。
查到這裏,孟嵐琥也不由鬆了口氣,幸虧他們把公庫先查了。看看,如今這賬麵上,可是沒有多餘的銀錢再支撐下去了,如果沒有把公庫弄回來,那麼她接手下來隻有兩個選擇:一、掏私房錢補貼伯府公用;二、灰溜溜下台,從此在伯府威信掃地。
這兩個選擇,都不是什麼好路,好在如今公庫挽回了一部分,已經足夠支撐到年底,那時候伯府的田租和店鋪收益就都能送進來了。
這也是孟嵐琥看到族長他們在場時,才願意接手伯府管家權的原因,否則的話,她難免又要落個心狠手辣的名號了。
隨著日常流水帳的核查,孟嵐琥也把帳房那裏的規矩重新定了遍。每房每月花銷有個限度,超額的部分沒有她或者伯爺開的單子,都不得支用。
雖然這樣難免會有人不滿,但孟嵐琥開的限額並不苛刻,隻要不是胡亂花銷,那是絕對夠用的。
這事做完後,泰和景他們就告辭回家了。臨走前,孟嵐琥和泰藹鑫實實在在地謝過四人,用心備了數份好禮,算是表達了一下自家的謝意。
轉眼到了十月底,孟嵐琥這天上午請安時,對杜芸溪說道:“婆婆,我這幾天在看伯府的下人名單冊子,我發現他們的身契您還沒給我呢。”
杜芸溪也不是三歲小孩,自然知道身契的重要性,她眼簾微垂道:“那些身契一時半會我也不記得放哪兒了,再說你現在也用不到它們,等以後如果有需要了,再來我這裏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