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羽弗公領著女兒、女婿與外孫來到逐鹿園,剛看到皇帝的身影,小弘爾便一邊叫著“下下”,一邊飛撲過去。
\t甲鼎帝接過飛來的小人,一把抱起,樂道:“唉喲,瞧瞧朕的殿上侯,一天沒見,又重了不少。”說著便在孩子的肚子上輕輕搓了一把。
\t小孩咯咯地笑,抱著皇帝便親上一口。
\t老公爵一家看著真是哭笑不得,一同下跪道:“吾等參見陛下,皇後娘娘,太子千歲。”
\t甲鼎帝抬手免了他們的禮。三人站起來後才發現立在一旁的大司馬閭伏,眾人相互施禮後分坐皇帝兩旁。
\t那邊太子乙壹對弘爾伸出手去:“弘爾,太子哥哥抱。”
\t小孩卻是不動,睜著黑亮的眼睛看皇帝。
\t皇帝低頭笑道:“去吧,太子現在還不敢吃了你。”說著把孩子遞過去。
\t太子等不及一般,一把接過,便在小孩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t孩子嚇到了,哇哇大哭,掙紮著要離開。
\t太子可是著慌,又摟又哄,急得滿頭是汗。
\t皇帝取笑:“真可謂‘金不足喻其貴,星日不足喻其精,花月不足喻其色’,連朕這不成器的太子都懂得竊玉偷香了。”
\t此話說得好不尷尬,眾人相視一笑,公爵一家隻得無奈。甲皇後在一旁隻牽動一下嘴角,並沒有笑,看著太子,眼神漸漸黯淡。
\t皇帝命人開席,舉著酒杯對閭伏道:“這次大鼎曆經前後十年硝煙,終可徹底掃除外疆這一大患,你閭伏大司馬大將軍可謂居功至偉,朕敬你一杯!”
\t閭伏連忙雙手捧起酒杯,離座跪倒,道:“臣惶恐,謝陛下厚愛。”說完一幹而盡。
\t甲鼎帝笑得直搖頭:“安國公,你看這閭伏,可似你當年模樣?戰戰兢兢,有功不論,莫不是要朕抑法先帝,也給他賜一柄匕首,‘功成不居,千秋銘記’?”
\t這一話說得閭伏與公爵翁婿同時色變。閭伏臉色變得通紅,知道陛下又尋自己開心;公爵翁婿卻是變得微白,同時想到那刻在靈牌上的“咼台巴濟”四個字。
\t皇帝看這閭伏也著實老實太甚,揮手道:“罷了,朕也知道你性子,且放你罷。隻是你這人如此無趣,當真想不通你家夫人如何忍受得了?”
\t本也是戲言,沒想這時卻響起一把輕柔的聲音:“謝陛下掛念。”
\t眾人尋聲看去,卻見閭伏身旁一位女子朱唇輕啟:“奴家夫君一心為國,鞠躬盡瘁,雖不解風情,卻是難得的真丈夫。賤妾得夫如此,並無他求,隻願夫君為國立功,常勝常歸,家國兩念唯耳。”
\t一番言語,說得不卑不亢,情真意切,沒有絲毫小女子的造作或一般婦人的愚昧。使得眾人都細細地打量這說話的女子。隻見她麵容清雅,氣質高貴,正身而坐,隱隱一種不同尋常的風範,不禁都在心裏讚歎,這是何等出眾的女子!
\t閭伏的臉微微一紅,輕聲道:“啟稟陛下,這是賤內落慈,小婦人無知妄言,萬望陛下恕罪。”
\t落慈隨閭伏的話淡淡一笑,微微欠身,向眾人施禮致意。
\t甲鼎帝細看這女子麵容雖不是人間絕色,氣質卻是難得的出眾,顧盼應對中似乎隱含某種自己熟悉的味道,卻又一時無法捕捉,禁不住問:“大司馬,尊夫人可是本地人哪?”
\t閭伏沒想皇帝陛下怎麼突然有此一問,愣了半會兒,如實回答:“回稟陛下,內子長於入關(地名),是當年臣奉旨鎮守入關的時候相識,因此……”說著,便又紅了臉,似乎羞於啟齒。
\t皇帝點點頭,打斷他:“行了,朕隻是看尊夫人麵相似乎有些許不同,故有一問。你也不必緊張,你們房裏的事,朕沒興趣打聽。”
\t眾人笑出聲來。閭伏也跟著笑,尷尬不已。
\t落慈卻是怎也想不到這皇帝陛下的眼睛如此毒辣,竟一眼便看出了異處。手心裏滿是冷汗。
\t皇帝又問:“聽說,你的獨子閭轅,自己一人爬到北麵的擎穹山,去找他的師父了,是嗎?”
\t閭伏:“是的,陛下。”
\t皇帝:“才剛滿十歲的垂髫小兒,就有如此膽識,怕不是你閭家育才有方,便是那先生有過人之處。是何方人士啊?”
\t“回稟陛下,犬兒有幸,於三年前承教合鷺先生膝下,總算小有所成。”閭伏提到獨子,倒是麵上隱含一道傲光。
\t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不禁吃得一驚,老公爵羽弗湛失口道:“大司馬是說,當年一言息幹戈的,大鼎立朝的第一位丞相——合鷺嗎??”
\t閭伏隱約知道當年羽弗公曾三次求拜合鷺門下不成,不禁麵有窘色地回道:“是的。半月前,正是先生出關的日子。”
\t老公爵聞言,歎道:“啊……先生果然尚在人間,我有幸還能再見他一麵,實在是太好了,太好了……”激動處,兩眼精光閃亮,麵容紅潤,宛如少兒一般活力大現,禁不住連連撫掌,看樣子幾乎是再等不得半刻,非要馬上趕去擎穹山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