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乙鼎元年,六月十四,公爵府裏麵,一片白色。
\t公爵府外麵,裏三層外三層全是皇帝派來的禦林軍,五千盔甲通通望著門口高掛的兩隻白燈籠沉默。
\t靈堂設在府中大堂。
\t沒有人能夠前來拜祭。
\t羽弗弘爾跪在棺木前,一片一片地為外公燒紙錢。
\t羽弗鳶抱著熟睡的太子來到他身邊,輕輕坐下。
\t羽弗弘爾先看看無恙的孩子,再看自己的母親,對方麵龐沉靜,隻是紅腫了一雙眼睛。
\t羽弗弘爾低聲:“母親,對不起……”
\t羽弗鳶慈愛地撫摸兒子的秀發:“我和你父親是自願回來的……總不能讓你外公走得這麼寂寞……”
\t文工與管家僂胤打點好送靈的事宜回來,剛好聽到妻兒的對話,在後麵撫摸兩人,聲音清澈而沉靜:
\t“人生總有一個難關,一家人共同麵對才是上策。幸好沒讓轅兒跟著回來,必要時外麵還能有人接應。”
\t母子倆相視著苦笑一下,都抬頭看去,卻是大吃一驚。
\t羽弗弘爾從未見過父親這種樣子,驚得無法言語。
\t羽弗鳶忍不住:“相公,你怎麼——”
\t文工笑笑,為兒子細細地打理頭發,聲音穩穩地對兒子說道:“弘兒,你記住,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你都必須堅強起來,因為你不止是我羽弗氏的子孫——”
\t羽弗弘爾不知道自己聽見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他隻知道他看著父親的嘴唇一張一合,意識慢慢飄遠。
\t羽弗鳶看著昏迷在文工懷裏的兒子,更是驚疑。
\t蒼白的燭火下,文工真切而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娘子,這是我的主意,隻有這樣,才能救得了弘兒,我們一家,虧欠他太多了……”
\t羽弗鳶靜靜地聽。
\t文工輕輕握起妻子冰涼的手:“娘子,有些話,我和父親瞞了你十八年,如今,我必須跟你說——”
\t羽弗鳶止住了他的話頭,看著懷裏的小孩,顫抖著雙唇:“我知道……”撫摸小孩細致的臉龐,淚水止不住地打落:“……我都知道……怎麼可能瞞得住……那是我十月懷胎……辛苦生育的兒子啊…………”
\t文工緊緊將妻子摟在懷裏。他就知道!瞞天瞞地,瞞上瞞下,瞞住了天下所有人,唯有一人,絕對瞞不住,那是冒著生命危險將孩子帶到世間的人,孩子的生母!
\t誰能知道,這個柔弱的母親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哺育著別人的孩子,還要在別人的欺瞞下,欺瞞別人,令所有人都相信她是真的被瞞住了。她心裏有多痛,誰也無法想象……
\t文工緊緊抱著她:“我們的兒子肯定是一個優秀的人,上天喜歡他,將他召回了天庭,這是他的福分。上天又把另一個兒子送到了我們身邊,讓我們懂得團圓的滋味,這是我們的福分。我們應該滿足了。所以,把他還回去吧,讓他回到真正需要他的地方……”
\t羽弗鳶將麵孔深深埋在丈夫胸膛裏,不讓自己的哭聲泄露半點。
\t僂胤一直站在外麵守候,聽到這裏,哭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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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乙鼎元年,六月十五,萬裏無雲,沒有一絲風。
\t文工騎在馬上,羽弗鳶與依然昏迷不醒的羽弗弘爾留在馬車裏,幾個臨時雇傭來的人扶著靈柩向城門走去,一步一驚心。誰都沒見過有哪個人出靈,後麵竟是跟著一大支軍隊的,說是護送,可哪有氣氛這樣詭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