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看不見彼岸 1(1 / 3)

第七章 我看不見彼岸 1

我蹲在後台的角落埋著頭玩手機,陳嘉信叫了我好幾次我都沒有抬頭,我真是覺得丟臉,別人係穿得雍容華貴的,偏偏我們外語係穿得像茶樓的小姐一樣,黑色的寬腳褲,綠色的村姑衣,為了追求舞台效果一張臉畫得姹紫嫣紅。

最後是我被拖過去的,我被拖的時候都還埋著臉,生怕被人認出來。

看到陳晨的時候我大吃一驚,她竟然隻化了睫毛和唇彩,一臉的清爽,更過分的是,她穿的是裙子!我衝著佳和喊不公平,佳和說,陳晨是領唱嘛!

我瞪他一眼,你最好不要徇私舞弊!說完拉陳晨去補妝。陳晨還沒說話,佳和便一臉緊張地跑過來搶我手裏的粉底,不行的,陳晨皮膚對這些過敏。

不化怎麼行呢!況且陳晨是領唱,等下燈光一打,她的臉就會慘淡得跟死人一樣。說到這裏,我喝了一口水,像團支書一樣很正派地說,為了我們係上的榮耀,化一點妝又怎麼樣呢?

陳晨倒是很通情達理,她搶過佳和手裏的粉底安慰他,沒關係的,化一點應該沒問題。陳嘉信在和純情辮子調情的百忙中扭過頭幫我圓場,別爭了,大家都為了係裏好嘛。他作為指揮,臉上不能幸免地也化了濃重的妝,我看著他猩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恨不得拿個柿子塞進去。

上台前陳嘉信反複提醒我,為了我們外語係,求你假唱!於是演唱時我很閑,我看看穿著燕尾服彈鋼琴的佳和,再看看像猴子一樣不停晃動的陳嘉信,他閉著眼指揮的時候陶醉的樣子很搞笑,旁邊的人唱得也激情,口水沫子甚至從後排噴了上來,我看著滿場壯觀的口水好幾次差點笑出來,在我快憋出內傷的時候,《黃河大合唱》終於結束,第二首曲目的音樂響起,是佳和改編過的《小小少年》。

陳晨清朗的聲音唱著,小小少年,很少煩惱,眼望四周陽光照,小小少年,很少煩惱,但願永遠這樣好。一年一年時間飛跑,小小少年在長高,隨著歲月由小變大,他的煩惱增加了……

我看著佳和微微揚著的嘴角,似乎看到那年純白的少年,他慢慢長大了,不再為了小女生打架,不會偷偷摸摸買煙抽給我看,覺得那樣便很帥,他穿起燕尾服已經這樣筆挺,他在彈奏的間隙望向陳晨笑,偶爾的餘光掃向我,也讓我的渾身戰栗。

這場演唱突然更像是他與陳晨的獨奏會。

那一刻的我狼狽極了,在舞台明亮的燈光下,我一邊唱一邊哭得滿臉花,我的唱是發不出聲音的,我反複用口型說著,Je t'aime, au revoir,Je t'aime, au revoir……

陳嘉信好幾次看向我,他的眼睛那麼黑亮,晶瑩得像是要淌出眼淚。

比賽結束後本打算大家去一起慶功,可陳晨在後台對著鏡子忽然尖叫起來,她的臉上脖子上布滿了小紅點,她一邊抓著一邊哭泣,佳和興師問罪般走過來衝著我吼,我說了陳晨不能化妝的!說完他甩掉桌子上的腮紅,你不是答應我隻化淡妝,你竟然還用這麼多腮紅!

腮紅被摔得粉碎,大片的紅色化在摔在地上的水裏,陳嘉信拉開他說,好了好了你現在說這些管什麼用,快點送陳晨去醫院吧!

我顧不得那身曾讓我想鑽地洞的行頭,轉身跑出禮堂,肥大的五分褲腿在我的膝蓋拍打著,我灰色的鞋子上沾滿了猩紅的顏色。

Je t'aime, au revoir,我愛你再見。

這句法語你一定聽不懂吧,你學英語,我學法語,我們始終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即使重新開始,也失去了共同語言吧?

你愛我時,我混沌不開,肆意揮霍你的寵愛。

而我愛你時,為時已晚。

卻是那句你說一直等我的話,讓我耿耿於懷。

陳晨的病好了以後,合唱團才重新去慶功,陳嘉信成天跟在我後麵嘮叨,你就去吧,借機和佳和和好,你們兩個不要老是鬧好不好?

我啃著玉米不說話,勾勾指頭,陳嘉信便把果汁遞了過來。

其實你和佳和不隻是中學朋友那麼簡單吧?你來了以後他才開始給陳晨送早飯的,我有時候也想,他是不是來看你的。陳嘉信的眼裏閃爍著八婆般的光芒,我有微微的愣住,然後用玉米棒敲著他的腦袋,你去做狗仔隊吧!

晚上的時候陳嘉信便背著相機一副專業狗仔隊的模樣堵在我麵前,無論如何要我去吃飯,他指著相機說,吃完飯我們一起去看月全食吧,要是錯過就要等到2011年!

那頓晚飯我竭盡所能地發揮我冷笑話女王的功力,我拿著筷子眉飛色舞地說,有一隻北極熊和一隻企鵝在一起玩。企鵝把身上的毛一根一根地拔掉,對北極熊說,好冷啊!北極熊聽了,也把自己身上的毛一根一根拔了下來,轉頭對企鵝說,果然很冷!

當我手舞足蹈地說完這個笑話時,已經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了,我笑得渾身發抖,把桌子上的可樂震得直哆嗦,一抬眼,便望見一群不為所動的人在大熱的夏天抱著胳膊像看外星人一樣看我,如果畫成漫畫效果,那麼他們外麵一定罩上了一層閃閃發亮的冰。

時光恍若回到我初到那天,那天我也這樣說著冷笑話然後一個人笑趴在桌子上。周圍的人呆呆看著我發出敷衍的笑聲。

果然很冷啊!門口傳出驚天動地的笑聲,佳和拿著幾瓶啤酒走進來,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去了。他坐在陳晨的邊上,幫她把餐巾鋪上,抬眼望著我笑,優舞啊,一年不見你的冷笑話功力還是這麼強啊!

尤物!我左邊的男生對著我差點噴出可樂,一桌子的人都笑翻了。敢情我的名字比我笑話還功力強。

我跟著他們一起笑,並且把桌子怕得驚天動地,陳晨的可樂便如我所料地倒了下來,在她潔白的裙子被染指前,佳和穩穩當當地接住了杯子,動作迅速地像拍武打片一樣。

我原本大大咧開的嘴忽然僵住,那個表情凝結成了最諷刺的笑,我拍得通紅的右手彪悍地揮舞著,和佳和搶魚頭吃,左手卻藏在桌子下麵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

隻有這樣,我才能忍住不掉下眼淚。一年的時光那麼短,而我眼前的佳和,曾經寵我慣我說要一直等我的佳和,已經走到了好遠的地方。

此刻的陳嘉信和佳和很給麵子的笑得蹲在了地上,這個世界上能為我的冷笑話笑成這樣的人怕是隻要他們兩個吧。我看著他們很努力的笑臉,心裏梗住的刺忽然在那瞬間被狠狠拔掉,鈍重地疼了一下,然後傷口便漸漸愈合。

陳嘉信帶我爬上教學樓的頂樓,我趴在欄杆上抬著頭吹風,他就舉著相機對著那個小月牙一陣猛拍,拍了一會兒,陳嘉信停下來,猶豫了許久才開口,你為什麼複讀一年還要回到這個學校?是因為佳和嗎?

他為我放棄名校來這裏的時候,我退縮了,而當我為他再次回來的時候,什麼都變了。我說得雲淡風清然後轉頭扮著鬼臉靠近他的鏡頭,快點給我拍照。

陳嘉信笑笑,拿起相機對著我說,一,二……說到三的時候哢擦一聲,我的笑便定格了,一滴小小的眼淚掉了下來,那一刻我聽見有人在驚呼,抬眼望去,紅色的月亮出現了,紅紅的以圓滿的姿態出現。

陳嘉信拍下了我的笑,而我的眼睛也在那一秒記下了他的眉眼,永遠明朗的色彩。

我想起初見他的那個悲傷的宴席,他突然把手輕輕地伸到我的左手旁邊,我偷偷望下去,不遠不近的距離,卻帶足了安慰的姿態,似乎,那原本放在一起的是一雙手。我狠命捏著自己的左手漸漸鬆開,轉頭看他,他唇角含著淺淺的笑,不動聲色地把我喜歡吃的菜轉到我麵前。

那時候的我已經變得小心,不知道哪些話可以銘記,哪些話可以一笑而過。

陳嘉信,你看月亮都從地球的影子裏麵出來了,而我是不是應該也走出來,用美好的姿態站在你麵前,告訴你,我不想再躲在影子裏麵自憐自哀,等到天光大亮等到愛變冰涼時才看到原本擁有的光芒。

現在再愛,還會不會晚?

愛你誰做主

李子亮第二次請心儀已久的溫明欣吃飯,耐不住內心的激動,本想好好破費一番,誰知明欣主動要求點了木耳青菜和燒茄子,木耳青菜子亮已經是第二次吃了,於是想再點個葷的被明欣打住了“要吃葷的,和你哥們們一塊吧,請我吃飯就得聽我的”。無奈,子亮隻好把每次和明欣的吃飯當作齋戒,權當瘦身了。

大學生活就是這樣,什麼都少就是空閑時間多,所以子亮經常要吃木耳青菜,吃的耳朵像木耳般厚實,臉如青菜般清瘦,明欣開玩笑說“和我一塊吃飯吃出個性來了吧”,子亮不服氣道“跟你吃到現在,你算窈窕了,我呢,人家都說我耳像豬八戒,臉像大頭兒子他爸,畸形死了”,“嗬嗬,入木三分啊”明欣笑得合不攏嘴“你知道嗎?他們那些人不懂得欣賞,我覺得現在的你很帥,也很健康,耳朵大說明你有福,臉瘦說明你儒雅,假如當官沒人認為你是**”,子亮嗤的笑了, “我說不過你,下次,要麼多點一道菜,要麼換個菜,你當家我做主怎麼樣?”“哈哈”,明欣笑得更厲害了“你憑什麼做我的主啊,這樣吧,以後我們每周兩餐,一人做主一周怎麼樣?”“為什麼要這樣?怕吃窮我嗎?”,明欣點了點頭“是呀,看你的臉都快沒油了”“不行”子亮堅持到“我是男人,我請吃飯你付錢,賣飯老板都會看不起我的,大不了咱一周三次,我二你一可以吧”,明欣托著下巴,故作深沉道“不聽我的,以後你的英語學習就另請高明吧,真是的,拿著家裏的錢充大男人主義”。“好,暫聽你的。等畢業後,我賺了錢,你就不能這樣了。到時候我把家裏都種上木耳,天天讓你吃,吃的你臉色發青,晚上躺在木耳堆上睡覺,看你膩不膩!”,“吹吧你,如果這樣,我情願頓頓吃,吃的你家木耳都怪我折它們的壽,成長的速度趕不上我消費的節奏”,子亮笑了,“咱一言為定啊,真那樣的話,我把耳朵割下來讓你當木耳吃,就不信治不了你”,明欣笑的差一點噴飯。

轉眼期末考試臨近,第一場考的是政經,政經的複習資料是一本花十塊錢買的題庫,據說試題都在上麵,基本上沒有學生能自信到不買。可一本題庫的題量不是一時半會能背完的,於是隻要聽說哪個係的老師劃的有範圍,係與係之間的交流就頻繁了,這可能是唯一一種能有效拉近係與係之間距離,增進文化交流的辦法了。子亮在第一時間就撥通了明欣的電話“我有事找你一下,快下來吧”,明欣也興奮道“這麼巧,我也正要給你打電話呢,你在哪裏?”子亮說“十分鍾後老地方見,別再讓我等你了啊”,“好,這次保證遲到不超過20分鍾”明欣嬉笑道,子亮正色道“超過五分種就讓你後悔,好了,就這樣,待會見”,掛斷電話,子亮整理了一下就出門了。

老地方就是女生寢室樓旁不遠的大榕樹下。時值冬日,雖然沒下雪,但最怕的就是這種無雪的寒風,刺骨的冷。子亮站在下麵,瑟瑟發抖渾不知覺,眼巴巴的盯著女生宿舍的樓道口,希望能盡快看到明欣的影子。突然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扭過頭一看是自己的老鄉小葉,小葉狡邪的笑道“子亮,是在等我嗎?”子亮不知所措道“就算是吧,我們係政經劃範圍了,隻能明天告訴你了。現在有點事,就不陪你聊了啊,拜拜”,小葉厥了厥嘴道“這麼急著下逐客令啊,不會有什麼秘密行動吧?不勞煩你這大忙人了,我們寢會有人在第一時間掌握第一手資料的,拜拜”,“你別瞎猜啊,我等一個朋友,一個普通朋友而已。”小葉停步,扭頭笑道“子亮,別緊張,我隻是隨便問問”,“是嗎?我也是隨便說說,我有緊張嗎?”子亮鬆了一口氣,“不過你剛才說的那個朋友是誰呀?是不是你女朋友?我聽別人說你和那個外語係的。。。。。”,剛放鬆的神經又繃了起來,子亮忙解釋道“一個在英語角剛認識兩個多月的朋友,幫我提高英語的,別亂說話啊”,小葉格格笑個不停“借口,純屬借口,馬腳露了一大堆,不用解釋的,心裏明白就行。這麼冷的天我才不傻在外麵受凍,拜拜”小葉說完就走了,子亮自語道“我一點都不明白,你明白什麼啊”。